(本文发表于《大众软件》10月下)

　　点题：这并不是一款骂完就可以扔到一边甚至碎碟泄愤的游戏，我还是用各种高压手段强迫自己，顶着油腻的引擎、恶心的3D眩晕感以及无比难耐夫人夜视镜画面打通了这款游戏。我感到的不仅是愤怒，还有伤心。

　　抛开所有已经被说滥了的缺点槽点笑点萌点恶搞点，这游戏里还是有些让我能开心一小下的东西。操纵着衣着暴露的厚皮主人公在物理感十足的场景里上蹿下跳，将扑面而来的猪头怪兽断手断脚，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当年打CS玩《英雄萨姆》的岁月，或者更早一些的《雷神之锤》和《毁灭战士》的时代。IGN给DNF打出了5.5的“高分”，我仍然认为这分太高了，一定有经济成分在里面，但其中一条评分理由说得没错：“毁灭公爵(注意不是指DNF)代表了90年代的游戏文化”。

　　90年代游戏文化

　　都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让我说什么是上世纪90年代的游戏文化，我其实答不上来，但我脑海中大致会浮现一些老旧的画面，比如几个伙伴围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看着别人在游戏中浴血厮杀；比如大学室友在网吧里费半天劲联上了局域网，几个人噔噔噔跳进地图持枪互扫；比如对着“古墓丽影”里糙到不能再糙的砖头墙耗了一天，饭都忘记吃。不知道什么游戏的内涵要素、什么游戏的技术细节，这些再凡俗不过的场景就是我能理解的90年代游戏文化。那时候的游戏，没有支持DX11的细腻画面，没有刀刀到肉、枪枪进身的打击感，更没有花里胡哨的游戏周边和无穷无尽的资料片、DLC，游戏就是游戏，为娱乐而生。就像80年代过来的人怀念跳房子、拍纸蛙，90年代的玩家直到今天谈起当年的游戏仍是津津乐道，仿佛现在这些画面精美、体积巨大却无法让人沉迷超过两小时的游戏都是渣。对这些老玩家来说，游戏本身的内涵元素无关紧要，重要的只是娱乐性和一起玩的伙伴。所以当今有些化石级游戏正是以这样的方式在它们的拥趸中生存着，比如《俄罗斯方块》《超级马里奥》，还有追求复古元素并获得成功的，也吸引了不少新玩家，比如《植物大战僵尸》《超级食肉男孩》。那么“90年代游戏文化”的精神继承者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如今落到这步田地？

　　90年代是FPS的黄金年代，从早期简陋的DOS界面到晚期成熟的OpenGL，涌现了无数优秀到呱呱乱叫的FPS。那时的FPS画面都不好，人物棱角分明，剧情也乏善可陈、毫无悬念，一路射射杀杀换弹夹，唱着歌跑到终点就能通关。可那不是玩家在乎的东西，那时的FPS，必须一起玩才过瘾。历数当年名满江湖的作品，多人部分无一不是简洁明快、紧张刺激。DNF里表现差劲的画面、没有后坐力的连发火箭筒(请注意这玩意用当今的眼光来看是多么不可思议)、毫无手感可言的射击准星、走路像漂移的猪头怪物，还有奇趣的变大/变小机器等等，是让我们回忆起了些许当年的玩意，仿佛又套着旧T恤、穿着塑料拖，坐在网吧脏不溜秋的椅子上，高喊着：“再来一局！”

　　如果DNF的意义仅仅是让我们怀念旧时旧友，那我想说，它把这一快乐而略带感伤的过程变得痛苦而艰辛。DNF的单机流程枯燥无味，它的剧情等于没有，它加入了跳台阶的解谜元素，可恶而可笑的是类似这样的谜题不在少数，贯穿整个游戏，中间只是零星夹杂些许让人肾上腺素往胃里淌的战斗。

　　好吧这只是单机部分，联机呢？是不错——缩小射线枪、连发火箭筒、以奇异弧线飞出去的C4炸药，子弹打光了还能上拳头，在把对手干掉这件事上我们有很多选择，90年代FPS特有的刺激和混乱风潮仿佛在DNF的多人模式里抬了头。可是当一样东西的优点所占比例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种优点就变成了一种问题。你说DNF算一款完整的垃圾游戏吗？不！它的联机部分还挺好玩的呢！但如果制作者希望靠这几百MB大的多人部分拯救冗长而令人作呕的5GB单机关卡，那你不如做成网游算了！

　　在抹黑种种技术缺陷和设计上的槽点后，再抛开画蛇添足的单机部分，无视毫无意义的成就系统，DNF剩下的那点东西才是游戏真正的闪光点。“毁灭公爵”历来欢乐搞笑，我们看到这些玩意仍存在于DNF里。开场就是对着小便池嘘嘘、对着白板涂鸦；回到住宅还有两个妹子俯身于你两腿之间干着莫名的勾当；去外星人巢穴一看，哇，正挂倒挂的都是性感MM，走近看还会被射一脸不明物质；还有福利关卡夜总会，里面有好多PLMM送上特别服务；游戏里的赌博机可以玩，台球可以打，杠铃可以举，通关后的陈列模式还送黑丝女仆……哦耶！简直太搞笑了，搞笑到我们都笑不出来。幽默与恶俗只有一线之隔，DNF显然迈过去不知道多少步了。如果一个游戏要靠这些来吸引玩家，不得不说真是骨骼精奇，而不幸的是，DNF也只有这些能吸引我们。在如此多的恶俗元素背后，本应成为亮点的有点技术含量的幽默元素黯然失色。比如士兵们找到“光环”里士官长的盔甲时，公爵说：“这是娘们用的玩意！”这是个不错的恶搞，合格的笑点，可我不是为了寥寥几个笑话来玩游戏的。

　　复古的东西并非不能生存，就像Beatles永远都是经典，但我们怀念他们的歌而不是他们演唱时的麦克风。DNF学来了90年代FPS的渣画质、烂手感、粗放的设计观念和无味的剧情设计，却没继承简洁明快、娱乐至上的90年代精神。DNF延续了形式上要有笑点的传统，却用无数烂笑话淹没了为数不多的好笑话。通关之后我想到了DNF里公爵照镜子时的一句台词：“Who’s the handsome evil?”字面翻译过来是：“这个酷毙的恶魔是谁？”但我更愿意用我自己的翻译：“这是什么扯淡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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