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同人原创小说《昼航》弗林与泰莉亚间的故事
食用说明
本文为上一篇弗林中心的《再见自由港》的番外,主要是前后存在设定和剧情关联,但这个字数体量把它看做是相对独立的姊妹篇也未尝不可。
因为本文已经是双箭头了所以tag终于带上了泰莉亚,可喜可贺。但仍然存在王后身份要素,请注意。
如果说前篇是故事的开头和结局,那这篇更多是梦幻和中间八年的回忆。
台服翻译。
正文
(一)
他看见海。
一望无际的碧蓝的大海,日光从大朵大朵奶白色的云朵中渗下,为海面撒上深浅不一的光斑。清澈柔软的浪花在船下翻卷着,信天翁掠过海面。
那是一艘很美的船,船身和甲板都是最好的柚木,内部隔间则都是用香料熏过的红松,在船头的浪花女神是大理石的,连从赤红渐变成金橘色的外层涂漆都掺了珠光粉。她看起来体型并不是那么小巧可人,但毫无疑问是个美人,在金灿灿的日光下闪闪发亮。
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显得这艘船更大了,但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爬上桅杆,在瞭望台里用望远镜望着甲板上的另一个人——这是他喜欢的把戏。她坐在一个蒙着油布的大大的木箱上。在望远镜中,她漆黑如鸦翼般的秀发显得有些模糊,可爱的脸庞也有些变形,但这只会让他的姑娘显得更加动人。
她显然是发现他了,爬到木箱顶上站起来,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扬起明媚的笑脸朝他招手。
她真是太美了。
他想永远这么看着她。
“弗林!”他听到了她的呼唤声,那声音有些遥远,有些模糊,被海浪的声音淹没,他不太能确信是否真是她在喊他。
“弗林!”
天气真好啊。
他仰躺在一片破碎的甲板上,眼前只有没有边界的晴朗的蓝天。夜晚已经过去了,黎明把光送到他面前,但血腥味和硝烟的味道阻塞了他的呼吸。身上有四个弹孔,旋转裂解的弹片将他的伤口连同大动脉一起撑开,血在源源不断往外冒去,而呼吸的力气,说话的力气,都渐渐退缩到身体的深处,然后凭空消失了。
他回想起之前曾经见过的每一个晴朗的天气,以及同样一望无际的大海。
东方佳丽号和他的姑娘航行在天空中,趁着启明星还没黯淡下去渐行渐远,只在他逐渐扩散的瞳孔中留下一个缥缈的影子。
涨起的潮水有些发凉,漫过他的手指和耳垂。
弗林·晴风吐出最后一口呼吸。
(二)
“弗林!”
泰莉亚·弗塔根——现在是泰莉亚·乌瑞恩,拖着长裙,艰难地跋涉过潮水渐渐涨起的海滩。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艘挂着暴风城雄狮帆的小船停靠在礁石边,船上为数不多的船员都不知所措地望着一片狼藉的海滩。
这里是自由港。
泰莉亚一脚踩进一个小沙坑,颇费力地把脚拔出来,结果掉了一只鞋子。这细跟的缎面木箱靴不大好走路,她把另一只也蹬掉了,踩着丝绸长袜朝前奔跑。长裙吸饱了海水变得越来越重,原本她一分钟不到就能跑完的路程现在变得异常漫长,她踉踉跄跄地跑过去,终于在快要靠近他的地方摔倒了。
她潦草地将掌心的泥沙摸到裙子上,一边快速用膝盖挪行到他旁边。
弗林的眼睛微睁着。
她的手率先接触到他的手背,指尖只有一片冰冷。
泰莉亚愣住了。她又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也许是恶作剧,或者是勾角地蒸馏酒里兑了那些危险的药。她决定等一会儿,等到弗林憋不住气,就会猛地一个深呼吸,从甲板上坐起来,一边埋怨她怎么不上当一边喘着气大笑。
于是她坐在弗林旁边,但过了很久,久得她的腿都酸了,涨起的潮水几乎要没过弗林的耳朵,他还没起来。贼鸥从山间悬崖上飞下,落在猩红的沙滩上,占据了那些已死的海盗的尸体。泰莉亚这才低下头,看着弗林。
深深的枪伤像是深渊之眼凝视着她,深红色染透了他身下的夹板。
她像是恍然明白过来什么,先是倒抽了一口气,然后她开口想要叫他的名字。但不知怎的,在声音发出之前,一滴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了弗林的衣襟上。
泰莉亚哽住了。她屏气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调动全身的力气,短促地喊了一声“弗林”,甚至连尾音的闭音节都被吞掉了,仿佛说的话越短就越能止住不断涌出的泪水。
但这是徒劳的尝试。她睁开眼泪封锁的眸子,身体垮下去,竭力将弗林从海水中扶起来。他变得僵硬而沉重,她扶不住他,只能勉强抱着他的脖子,把颤抖的嘴唇贴在他的脸颊上,发出模糊不清的哀泣。
“弗林,弗林……”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一个词,像是遇难的水手抱住仅剩的浮木,不断呢喃着。
前天是她的婚礼。婚礼全程她都没有看到弗林,她本以为他会至少在冷餐会出现的——这种重要的日子他不可能不在。但繁琐的王室婚礼的流程让她暂时忘了这个问题。直到第二天早上,她询问塞勒斯才得知,提拉加德海湾的残余海盗又出动了,企图趁库尔提拉斯海军府防御减弱的时候到波拉勒斯偷袭,弗林作为一个“闲人”自然地担下了回国支援的任务,要在海盗进入波拉勒斯之前就截断他们。
她以为不会有事的。
他们都以为不会有事的。
但波拉勒斯的法师传来急报,称海盗们还私藏了一批之前未能缴获的艾泽莱晶岩武器,弗林的支援部队与他们陷入了苦战。
然后她赶回来了。她已经是暴风城的王后了,这种战事她本不该出面,塞勒斯也一直阻拦她,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她一定得回来。
她的泪水流进弗林的鬓角。
“王后殿下,”她带来的水手慢慢走了过来,“这里,这……”
他们错愕地环视着四周。没有活着的水兵或海盗,只有遍地亡骸和破碎的船只、刀枪。艾泽莱晶岩火药的碎屑散落在被血水浸泡的沙滩上,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微妙的光泽。
情况再明显不过了,恶战到最后,孤注一掷的海盗企图将船开往波拉勒斯引爆炸药,为了阻止这种结果,弗林的船队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泰莉亚坐在海水里,腥咸的海风将她的头发吹乱。她僵坐了许久,终于抬起头,对着身后的水手吩咐:“你们,全都去波拉勒斯汇报战况。我在这里等你们。”
“是!可是王后殿下,您……”
“去。我要留在这里。”
水手们愣了一下。王后的声音中有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他们行了一礼就纷纷跑向了船,沿着东边的海岸线赶往波拉勒斯。
等到船帆消失在哀嚎潮路的山脚背后,泰莉亚这才站起来。她眼中的眼泪已经接近蒸发,只在脸颊上留下两行弯曲的泪渍。她用力把弗林拖起来靠在一块高一些的岩石上。接着,她四下眺望。
有了,还有没有被破坏的船。
她先是小跑过去确认船的情况。那是一艘四人单桅的小帆船,船上只有空麻袋和一小兜渔具,但船体完整。于是她又跑回去,双手托着弗林的两腋,一点点拖着他朝小船走去。
一路上行走十分艰难。下坡的路被海水淹没,弗林变沉了,她几次差点松手让他掉进水里。但她好歹还是绕过了石头和埋在泥沙里的尖锐箭簇,将他翻了几次身推上小船。
她用力将船推进海里,然后猛地跳上船。小帆船摇晃了几下,稳住了。
泰莉亚喘息着,看向弗林苍白的脸。
“说来我啊——好像在任行港有亲戚呢。”盛夏的信风集市,他举着柿味雪糕冲她眨眼,“如果塞勒斯大人给我在夏天放个假,我就去那里瞧瞧,然后往北航行,去看海上的极光。今年的活儿真是太多了,我快累死了。”
她蓦得咧开嘴,目光避开弗林身上的弹孔,对他微笑:“我们去看极光吧。”
她升起帆。
(三)
他翻出瞭望台一跃而下,引起女孩的一声惊呼。实际上她没有必要那么紧张——他手上还紧紧攥着桅绳呢。几个空中的腾跃摆动之后,他顺利地落到她面前的甲板上。
“你就不能不做那些吓人的动作吗?”她没奈何地冲他抱怨,“而且你太沉了,甲板都被你震得抖了好几下。”
“放心好了!这可是柚木的甲板,十个我都砸不坏它。”他大剌剌的笑,兴冲冲地朝船舱走,“昨天的香蕉朗姆还有吗?”
“别企图在大上午喝酒。现在只有冰激凌还在供应。”她拦在他面前,给他展示刚刚从厨房拿出来的柿味冰激凌。
他捂住脸呻吟了一声,放下手的时候却已经恢复了笑容,从善如流地接过盛着橘红色小球的蛋筒,一边舔一边“埋怨”着她:“这可是新鲜的柿子,你做这个浪费了多少水果?”
她抬起自己圆润小巧的下巴,额头上的细汗在日光下闪烁:“我可没浪费任何一个柿子哦,你要不吃就还过来。”
“那怎么行呢?我都吃了这么多了。”他露出讨好的笑容,“我错了!我不该质疑小泰的手艺的!”
她扬起嘴角哼了一声,脚步轻快地朝船头走去。
(四)
上午十点的阳光是灿烂的白金色,它遍洒整片海域,只在遥远的南方落下一小块乌云的阴影。
风鼓满了他们的船帆。
泰莉亚已经把被海水和淤泥弄得一团糟的丝绸长袜脱下来扔进了海里,赤裸的脚掌踏在甲板上,有一层海水夹在她的皮肤和木板之间。她的脚趾被泡得发皱。
她握着弗林的手,有些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掌。
掌中有一个“罗盘”安详地躺在那里,磁针轻轻摇晃着,稳定地指向南北两极。她抬起头把了把船舵,确保船头向西。
这是弗林送她的结婚礼物。在罗盘之下,细腻带着微闪的玫瑰状胭脂静静被密封在小盒里。
很久以前她不会看罗盘,以为朝着那根红色的针指着的方向走就可以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了,结果从波拉勒斯一路翻山越岭到了自由港,然后遇到了这个教会自己看罗盘的人。
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不太记得当时具体的情况,只记得是个深夜,他们来了一场漫长的跋涉,又迎来了血腥的黎明,但终归是获救了。她拽着塞勒斯的袖子让他把弗林带了回去。弗林在海军医院呆了一个月之后成为了海军府的特殊编外人员——具体工作是为塞勒斯网罗情报、捉拿被通缉的海上走私犯,以及为泰莉亚编织出千奇百怪的故事。
一只海鸥从她头顶掠过,撩动泰莉亚的头发。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海盗黑话小声地骂了一句。
如果让塞勒斯知道了,她肯定要挨骂的。
在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之后,她忽然这么想。
不过挨不挨骂不一定,她也已经二十岁了,海港的人谁不会说几句海贼语呢?但塞勒斯倒是有可能埋怨到弗林头上。她会说的为数不多的几句海上脏话都是弗林的口癖,在不能随意出海的日子,他们窝在港口统领办公室的壁炉旁,望着门外连成水帘的大雨,悄悄地接龙似的念叨着海盗黑话的“基础词汇”。炉火把办公室里泛着青色的潮湿气息蒸干,他们偷偷笑着,还要提防塞勒斯突然质问他们在说什么。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冒险”。
弗林还教了她好多东西。
他告诉她在库尔提拉斯之外,每条航道的信风何时到来,老练的水手会如何收帆;他告诉她在遥远的海峡对面,米奈希尔港和托巴拉德港的海水的气味有什么不同——这样她就可以在还没踏上甲板的时候,便已看见世界上每一个角落的小港口的旅店的壁灯。
他告诉她为什么那位刚强的海军女中尉每次看见口袋小酒馆里的海潮花刺绣挂画就会收敛起笑容黯然离开,然后连着一个星期在刚进入青春期的她因为那些别离的故事哭得睡不着的时候从她的房间的天花板暗格翻进来,给她讲库尔提拉斯的高山峡谷里每种花的寓意和传说。他告诉了她库尔提拉斯的一切。
他还告诉她怎么用那些暗语当做防身的武器。
“你太操心了吧?”泰莉亚皱着眉头,露出了好笑的表情,“我也不是小孩子,而且我敢发誓那些骨头帮的小混混打不过我的。”
弗林不认可地摇摇头:“那些明面上的混混你能看出来,那暗巷里的和平民打扮得一模一样的人你会有所防备吗?真正的生意都是在巷子里悄无声息地成交的。”
“可我也不是一直走小路。”她有点不耐烦了。
“我的意思是,你听到那些有含义的话,就可以尽量避开,好吗?我可不想踩着唐威治管区遍地横流的污水去支援你……”
她不服气地挑起眉毛,将碎骨锤扛上肩膀对他招了招手:“哦,是吗?谁支援谁还不一定呢!我们去训练场比划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弗林连忙摆摆手,一溜烟地跑远了,留下她在原地捧腹大笑。
泰莉亚回想着,轻轻笑出了声。她顺势朝一旁望去,想要打趣地用胳膊肘捅捅弗林的腰。
她扑了个空。
弗林躺在离她一臂远的地方。
她怔怔地敛起笑容把头转回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压下鼻头上像是被重击一拳而不断泛酸的感觉,仰头望着鸥羽飘舞的晴空,轻轻哼起一支用海盗黑话胡乱拼凑的、不成调的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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