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彦入-凤凰周刊|时间:2016-11-18 17:5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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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兽玩家“老朋友”杨永信 从专治网瘾到包治百病

摘要:今年8月的一篇《杨永信,一个恶魔还在逍遥法外》把我们魔兽玩家的“老朋友”杨永信重新带回了我的视野,《凤凰周刊》的记者进行了详尽的报道,让我们跟随记者的记录回顾下这些年杨永信带给我们了些什么。

  为了顺利过关,甚至获得好评,“晾晒”中充斥着“胡编乱造”。

  在这些青少年“晾晒”的个人经历里,打架斗殴不稀奇,拿刀砍父母也不新鲜,贩毒、逼良为娼、当老鸨。。。。。。怎么坏怎么写。王乐印象中最离谱的是一个13岁的小女孩儿写自己是东北一座城市的贩毒老大,和所有“道”上的人都认识,提她名字,无人不晓。

  “你把自己写得越坏,没人会怪你的,还夸你呢。”王乐说,你越坏,越能说明来这儿来对了,杨叔能帮助你彻底改变。

  曾有盟友说,在这里待过的人,不是成了傻子,就是成了人精。在电击的威胁下,学会表演,迎合规则,才是网戒中心的生存之道。

  被电,意味着是违反规矩的行为被发现,而这种“发现”,往往是私下里一不留意地被举报的。而相互举报,是网戒中心提倡的精神,就如同杨叔无处不在一样。经常举报他人是改造良好的表现,可以免除被电击的皮肉之苦,而如果明知违规却不举报,则会被“承担连带责任”,接受“治疗”。

  盟友汤臣(化名)曾被室友举报,因为觉得杨永信的书写得荒谬。他记得杨叔的书里提到网瘾发作后拿刀砍人的情况,这让他不敢苟同,“这个是精神病的征兆,强行归到网瘾上面是荒谬的。”之后,他的这句话被室友举报了。

  而一个新来的14岁小男孩儿,初来乍到时,特别阳光,也很爱笑,但在第一周被加圈满额,送去治疗后,他的脸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笑容。稚嫩的脸,永远板着,因为不敢笑。

  惩罚也分有等级,比普通电击更令人恐慌的,是“杨叔专场”。

下跪,已成为网戒中心里默认的“规
矩”、“套路”下跪,已成为网戒中心里默认的“规 矩”、“套路”

  因为已有相对成熟的模式,平时的电击大多由杨永信团队的其他“点评师”来完成,而他自己,一般不会轻易出手。只有犯了大错误的,比如想逃跑、想出院的盟友,才会被杨永信亲自治疗,俗称“杨叔专场”。

  张润曾遭遇过“杨叔专场”,因为与几名“盟友”尝试逃跑。根据他们的计划,需要把二楼的窗户打开,趁大家睡着时,用东西绑着顺下去。为了完成计划,他们在军训操场边,年久失修的厕所里,搜集了些钉子之类的“装备”,准备逃跑时用来卸窗户。

  然而,百密一疏,计划被一位班委发现并举报。之后,等待张润们的,就是“专场”。两个电极,蘸上生理盐水后,被放在盟友的头上或手上通电。

  张润至今记得当时的感受,“就是你的两个太阳穴,突然被一个东西,类似于锤子什么的,砸你”。经历“专场”时,张润整个人浑身都处于抽搐的状态,什么东西也看不到,想喊叫也叫不出。

  王乐回忆,一般的电击治疗就是一台低频脉冲治疗仪,再厉害点的,最多就是同时使用两台。但若是“专场”,“基本都是四台(低频脉冲治疗仪)起步吧,同时用在一个人身上。”

  王乐曾亲眼见识过其他盟友的“专场”。那位“盟友”因作弊被家长举报,家长建议对他做“专场”,被吓坏的他想砸窗户跳楼,这让“杨永信就更生气了”,为这位“盟友”开了专场。

  目睹了全程的王乐被吓坏了,“浑身冰凉、发麻”:用了四台仪器,每台仪器连接两根针。分别扎在太阳穴两边、额头、下巴,以及双手的大拇指手心肉垫处和中指靠近指甲缝的指尖处。

  被电击的“盟友”一直恐惧地哭,边哭边向杨永信求饶,但杨永信没有反应。那次“专场”持续了两个小时。

  治疗完,出门前,所有盟友还得齐声喊,“谢谢杨叔,杨叔辛苦了”,这是规矩。而这样的受苦,还是收费的。

很多“盟友”离院前,都会给杨永信及其网戒中心送锦旗。即使他们内心并不认可这里的一切 很多“盟友”离院前,都会给杨永信及其网戒中心送锦旗。即使他们内心并不认可这里的一切

  普通电击和“杨叔专场”都需要另行收费,后者价格更高。张润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他接受治疗的那段时间,加上吃饭、住院、治等费用,一个月大概要花一万多块钱。而这还没有算父母全程陪同的误工费。但家长们不在意,他们觉得值。比起工作,孩子的改变更重要。

  杨叔也需要你们

  在网戒中心,杨叔也需要帮手,因为杨叔一个人不可能完成如此艰难的任务。在杨叔之下,是杨叔组建的“点评师”团队;再往下,是“自治”的“同盟班委”和“家长委员会”。在“盟友”中,同盟班委拥有巨大的权威,他们可以给盟友“加圈”,也可以凭关系“保护”某个盟友,而位于最高级别的班长,甚至可以决定谁去做治疗。当然,这一切又都在“家长委员会”的监督下。

  权力是明晃晃的。越往上,越安全,除了自我保全,还能掌握他人的“生杀大权”。

  曾通过竞选当上班委的吴浩(化名)称,为争取选票,他曾“含沙射影”地表示,如果自己当选,自己的“选民”就不会挨电。

  为争相上位,“盟友”中也形成了派别。吴浩回忆,中心里有各种的“小团伙”,最常见的是以魔兽世界为基础的。比如十个、二十个“盟友”,大家都是魔兽世界的玩家,就商量着推选谁上去,来保护下面的“盟友”。魔兽世界的玩家很团结,通过“对暗号”,也就是只有玩家才懂的“术语”来确定自己人。

  但“班委”的权力还是比较有限。因为作为“班委”是需要有“政绩”的,“你每个星期,必须要抓出一个‘典型’来”。如果做不到,那算班委失职,等待他的,就是电击。在吴浩当班委期间,因为他管辖的范围没有出任何事,交不出“典型”,于是,他自己被电了。

  “这个就是职责圈”,曾经当过副班长的张润解释,如果属于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事情,没能管到,就会被加职责圈,该圈的兑现方式,就是电击。他也曾因为任上出事儿,而连带被电。 

  张润回忆,一次,一个“男盟友”和一个“女盟友”,在一个没有人的小室里有亲密举动,该事被家长发现后举报。所有的班委都要为此负责,“一群人就被拉去做治疗”。

  在众多“盟友”中有一个特例。

  邱阳(音)曾是网戒中心里一位普通“盟友”,但让吴浩觉得想不明白的是,邱阳被“二偏(二进宫)”回去后,没有经过层层“选举”便被提拔当了班委,之后,邱阳甚至留在了网戒中心成为了“点评师”。家长刘钰认为,邱阳在中心接受治疗后,改变很大。他深知拯救孩子的重要性,所以在大学时学了心理辅导,而后回到这里“回报社会”。而在“盟友们”眼里,这只是权力欲使然。“这就是为什么现实中,人人都想当官吧”,吴浩说道。

  更让“盟友”们痛心的举报,常常来自于父母。

  张润说,在他当班委期间,也会尽量帮“盟友”“压事儿”,让他们免于电击的痛苦。但有时候,家长自己找上门,举报孩子的“各种问题”,这时候班委是“不得不报”,“如果我们不报的话,家长要找我们的事儿,所以这个没办法。”

  对此,洪金不认为有何不妥。在陪儿子治疗的那段时间,他也曾报过儿子的问题。在他看来,孩子有缺点,就需要及时上报矫正,这是在帮他。

  洪金说,在家长圈子里,大家都盼着自家孩子多“被点评”,如果“点评师”天天只点评某一个孩子,家长们是会有意见的,说明没“关照”到自己孩子。所以有的家长会去找孩子的问题,报上去,“我孩子怎么样怎么样,希望“点评师”给我单独搞一个‘专场’。”

  “在医院里,谁不希望医生多给病人一些关照”,洪金提高了嗓门,有些激动。在他们看来,被“点评”就是被关照,“你不给他‘点评’,你能把病根给他挖出来吗?”

  改造过程的最后,是“成就的总结”。在诸多报道中,都不难看到泪流满面的“盟友”给杨永信、给家长下跪的场面,这被认为是认识深刻,改造良好的结果。下跪是网戒中心引以为豪的画面,在“盟友”的眼中,只不过是为了混过关的“套路”,并非发自内心。

  据王乐介绍,按照“套路”,一般是杨永信先在点评课上点评,之后就某个盟友曾做过的恶劣之事,询问他对错,盟友回答说“不对”后,杨永信又继续追问,“那你是不是应该给妈妈道个歉,盟友就立刻“领悟”,直接走过去跪下,“跪完了父母,再去跪杨永信,说谢谢杨叔。”大多受访盟友都有下跪的经历。他们的经验是,要立马认错,演得越痛心疾首,杨叔就越欢迎。

  看到这里老玩家或许能回忆起当时惹得无数魔兽玩家愤怒而又无奈的纪录片《战网魔》,新玩家也能大概的了解了这个机构究竟是做什么的。而现在,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还有更多的玩家,更多的孩子面临着这种可怕的威胁,那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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