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巫师之怒
这个矮人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啊?
没有火药,我们怎么破坏这个庞大得恐怖的投石车啊……看着他那神秘兮兮的态度,我都快急哭了……
“奇怪的女人!”乌兰德嚷着道,“死亡的威胁都没让你畏缩,你反倒为这种小事哭泣!”这个矮人德鲁伊继续施展他威力强大的冰魔法阻击着攻上投石车的敌人,“我是大德鲁伊乌兰德,我要对付这区区投石车随时都可以,用任意办法都可以!”
你!?……你不是胡吹大气吧……
“什么!?”乌兰德几乎跳了起来,他发起了更加强大的魔法,一个个巨大的冰球在投石车四周炸开,最迫近投石车的这一堆牛头怪和洞穴人被这寒冰霹雳爆成了一地冰屑。“你知道什么?!我的目标可不仅仅是投石车!”
乌兰德随即恢复了那神秘矜持的表情,压低声音对我说:“我的目的,是要让迪米尔着急,让他愤怒!”
什么!?战局到这样危如垒卵的时候,这个德鲁伊怎么还有心情冒险去玩弄敌人!?
“这些回头再同你说罢,”乌兰德悻悻道,“我可不想因为同你分心说话成了美杜莎的箭靶!”
呵,敌人的第一队前锋被乌兰德的强魔法击溃之后,那些美杜莎也开始增援到位,企图用她们的射击掩护牛头怪和洞穴人继续争夺投石车呢……美杜莎的箭看来不如神箭精灵那样犀利,但这个大德鲁伊应付弓箭的本事反倒不如他对抗牛头怪的斧子时那么从容了?
我抢上前去,用身子替乌兰德挡下了一阵箭雨。美杜莎的箭穿不透我的重铠,只有一箭当的一声敲在我的头盔上,让我有些吃惊。“唔……相当坚固。”乌兰德若有所思地说,“这就是你穿这身乌龟壳的原因?……哈哈!”
可恶。但是我无法辩解。第二波的敌军,那些牛头怪和洞穴人,正在美杜莎弓箭的掩护下向我们逼近。忙于应付流矢的乌兰德还能集中精神力释放他的魔法吗?……这个讨厌的德鲁伊,他为什么就一直这样从容不迫?如果他真正有办法破坏投石车,他为什么不立刻就这样做?为什么他要刻意激怒敌人,甚至为此冒贻误战机,甚至贻误自己生命的危险?
“铿!”我的身上忽然遭到一下重击,一个洞穴人竟然把他手中的狼牙棒狠狠地掷了出来。铠甲仍然保护了我,但那强烈的震动又影响了肩头的伤,我痛得忘了念颂魔咒了……迟了,牛头怪已经欺近了我的身边,想再重新释放霜环也来不及了……
“兰,别慌!”
呵,我竟然又听到了高炎的声音。但他的箭,甚至比他的声音来的还快。
“乌兰德,看来你偶尔也还是需要帮助的嘛!”说这话的则是艾俄里斯,他的飞马已经降落在我们身边。
身边的压力骤然减轻,我长出了口气。
乌兰德看来却很不高兴:“你们这个时候来!?迪米尔马上就要愤怒了,你们想做他魔法攻击的炮灰吗?”
“至少,我们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来当炮灰吧。”高炎抬手又是一箭,几个刚刚爬上来的洞穴人一头摔了出去。
“真蠢货!没想到精灵同人类一样不开窍!”乌兰德总是说他在等待敌人的愤怒,我倒是见他一会儿功夫就“愤怒”几次了。“你们也许现在不能理解大德鲁伊的吩咐,但你们应该虚心听从!你们只要再多学五百年魔法,就会明白我现在说的句句都是道理……”
“老人家,说得再有道理也请你快点闭嘴吧!”我也差点按捺不住了,现在可不是扯皮的时候啊……
我又感到我自己心头狂跳,那是危机来临的直觉。迪米尔的“愤怒”,已经爆发了……
※ ※ ※
迪米尔阴恻恻的声音又在我耳畔响起:“乌兰德!不要以为你占据着投石车,我就投鼠忌器了。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我的魔法了!”
我不知道迪米尔究竟是用什么力量来传达他的声音的,因为高炎仿佛仍然听不到他的这个警告,但艾俄里斯和乌兰德则已经悚然动容。正在攻上投石车的敌人似乎也得到了什么指令,他们匆匆忙忙地停止了进攻,甚至是连滚带爬地收缩了回去。
“哼,由于你们轻率地决定耽搁在这里,现在就算有飞马也来不及躲避啦。”乌兰德叫道,“指望无所不能的自然保护你们躲过这一阵流星吧!不过,要看运气!”
“我们大家靠紧一点!”艾俄里斯喊道,“乌兰德有抗魔的结界,不过范围不大!”
呵,既然如此,我也尽自己的力量吧。我重新打开“御魔”的光环,我和两个德鲁伊把高炎紧紧裹在中间。
我猛然感到身畔一阵剧烈震动,我知道那是两股强大的魔法力发生了碰撞。火光和爆炸声不断在我们身侧回荡。我听见了两声哀痛的嘶鸣,那是我们的抗魔结界保护不到的银色飞马已经被流星击中。
脚下忽然一空,我发现自己的双手分别被乌兰德和高炎紧紧拉住。“凌空飞降!”艾俄里斯喊道,“我们离开投石车!”
当我的脚下重新感到踏实的地面之时,身后的巨型投石车已经沉没在一片火海之中。投石车竟然被敌人的强魔法自己摧毁了?我的心中感到有些茫然和不可思议。
“呵,我们合力布下的结界竟然也不能完全御住这个狂徒的流星魔法!”乌兰德不服气地说,“本想同他再多耗两个回合的!”
“没这个必要了吧?”艾俄里斯心有余悸,“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
乌兰德笑了两声,但这次斗法稍落下风显然是让他不高兴的:“迪米尔想要真正伤到我,只怕还早!”
“回城再说吧,”高炎笑道,“这位骑士显然有一肚子的不明白!”
高炎的目光中再次流露出那种令人愉快的诚挚,我暗暗叹了口气。我是不明白。不明白乌兰德的整个计划,甚至现在也不明白:我们怎么回去?投石车是毁掉了,但四面强敌环伺。等到流星雨的热浪袭过,他们很快就会围拢上来……飞马已经在流星雨中丧生,靠我们几个人硬生生杀一条血路吗?……
“嗯嗯……这位骑士现在应该不想死了吧?”乌兰德再次拉住了我的手,“现在就让你亲自见识一下我所说的‘退路’!”这个矮人哈哈大笑道。
当我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我们已经落脚在石城的城垣上面了。高炎的精灵弓箭手仍然谨守着城垛,矮人工匠们正在尽力修补着残破的城墙。如果不是城墙后面多出了那一队银色的飞马,还有精灵女战士曼妙的身影,我几乎要以为刚才那场恶战是个白日梦了。“专家级的空间传送?”我心中暗想。雷在攻打王都的时候曾经用这个魔法帮助黑骑士穿越了埃拉西亚的城防。看来,这个口气大咧咧的矮人,确实有着相当厉害的本领。
“一个努力去领悟自然奥秘的人当然懂得如何趋吉避凶!”乌兰德听见我惊讶的语气,不由得又有些得意起来,“大德鲁伊乌兰德即使出入百万大军,也如履平地!”
“不过在战场上有本事自保是一回事,打败敌人是另一回事啊……”艾俄里斯在一旁冷不丁地挖苦了他一句,“传送术可以救几个人突围,但它救不了现在被困在石城里的整支军队!乌兰德,我们还是要好好计划一下,虽然迪米尔终于上了你的当!”
“迪米尔……”这个矮人德鲁伊现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居然也收敛了狂态。“他确实是个厉害的巫师,即使他被挑拨得失去了控制,他还是相当厉害……”
※ ※ ※
我们站在城头上注视着敌人的动向,我惊讶地发现敌阵当中此时仍然不断闪烁着流星雨的火光。这是在做什么?城外应该已经没有我们的部队,迪米尔的魔法不是只能伤害他们自己人了吗?
高炎笑了起来:“我想,这就是乌兰德的计划!敌人显然已经方寸大乱了……”
不,我不明白,这怎么可能呢……
“兰,你不了解我的计划,只因为你还不了解迪米尔。”乌兰德认真地解释道,“迪米尔一直是尼根最可怕的魔法师,但他在尼根大军中却一直没有获得相应的位置……因此,他的名字对于埃拉西亚的骑士,竟然还是陌生的……”
是的,我的确感到奇怪。虽然,我并非因为迪米尔,才第一次见识到流星雨魔法。但确实没有哪个魔法师,能够让流星雨发挥出这样大的威力……这样强大的攻击魔法,似乎只有施展末日的雷才能胜过他一筹——可是迪米尔,一个具有这样魔法力的英雄,为什么并没有得到一个同他的本领相称的声名呢?
“迪米尔是个天赋异秉的魔法狂人,他从小就具备极其强悍的魔法杀伤力,”乌兰德说到这里诡秘地一笑,“遗憾的是,他的魔法威力太大,经常大到就连他自己都不好控制……这是他成为一个优秀英雄的最大障碍。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出色的巫师,他正在努力把自己驾驭魔法的能力加以完善。说真的他已经快要做到这一点了……如果不是他经常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话……”
古纳的攻城车是对我们城防的威胁,不过一个冷静的迪米尔对我们的威胁甚至还要大。所以乌兰德在掌握投石车之后,并没有急于破坏它,而是以此挑拨躲在暗处的迪米尔。现在,我们破坏投石车的目的不仅达到了,而愤怒的迪米尔过于频繁地施展流星雨,看来已经让这个强魔法失去了控制,现在流星雨的威力正倾泻在敌人自己的身上……
乌兰德,想不到他真是一个厉害的德鲁伊,看来德鲁伊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呵……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位没有姓名的老德鲁伊,那位自我牺牲来延续我生命的神秘老人……
“德迦的亡灵英雄以绝对优势的兵力侵占了艾里的都城,但艾里的德鲁伊们一直并没有放弃抗争!”乌兰德接着说,“我们的飞马游击部队一直想同弓箭精灵们汇合,当古纳向扬•凡•高炎推进的时候,我和艾俄里斯也赶来了。没想到的是,我们撞见的不仅仅是古纳,还有迪米尔。”
“敌人正在为他们的冒进付出代价,”乌兰德一边继续观察着敌人,“但他们并没有撤退的迹象……”
损失了攻城机器、大部分飞行部队和箭手之后,敌人还想靠什么来攻击我们呢?靠迪米尔的魔法?这确实很可怕,但迪米尔现在还没从混乱中恢复过来吧……
“也许,这还不是敌人的全部实力,也许,敌人还有另外的埋伏呢?”我推测道。
“也许……不过敌人也没有正确地估计到我们的实力啊。”高炎笑道,“他们原以为我们只有弓箭手和矮人战士,但我们现在还拥有迅捷无论的飞马骑兵。他们原本以为对手只是来自艾里的射手和德鲁伊,但我们还拥有人类骑士带来的防御战术……”
“说起来,这真有点奇怪呢……”刚才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艾俄里斯忽然插了进来,只是,他的语气令人意外地严肃,“扬•凡•高炎,你说你的这位朋友是骑士?人类的骑士?你能够肯定吗?”
“我叫兰,你已经知道的。”我心头一紧,“艾俄里斯,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艾俄里斯的目光转向了我,但他却是在向乌兰德说话:“嗨,乌兰德,难道你没有这样的感觉,这真的很奇怪……”艾俄里斯停顿了一下,他的眼睛现在死盯着我不放:“为什么,在一个骑士的身上,我几乎嗅不出一点人类的味道?”
难道,一个精灵也是用鼻子来看人的吗?我尽量维持着镇静。
“德鲁伊看人用的是心。”艾俄里斯淡然道,“我们对于一切关乎自然的生命都具有敏锐的感受力。可是,奇怪的是,在你身上,我感到更多的竟然不是生命,而是死亡……”
“艾俄里斯,你莫非在开玩笑?”高炎诧异道。
“不,好象不是……”乌兰德的语气中带着犹豫,“女骑士,不管怎么说……你能先摘下头盔,让我们看看你的真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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