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深陷混乱的困境,今晚是这样,所有的夜晚都是这样。”
“做好最坏的打算。”
“已经没有人类存活了,他们现在都变成嗜血的怪兽了。”
女子轻声的一语道出了猎人的处境,让他不由一愣。
在她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中,我眼前浮现出整个雅南,这个被血液污染了的城市,这个可悲的城市。
“你还徘徊不定?”
“没关系,如果心中没有恐惧的话,那我们和怪兽也差不多。”
“猎人的天职就是猎杀。”
说完这句话,鸟羽斗篷下的人也不再出声,而是转过头看着那些林立的高楼,陷入沉默之中。
雅南中心唯一让他还放心不下的,只有那个苦苦等候着父母回家的小女孩了。
他在小女孩的窗口前踌躇着,迟疑的看着手中那鲜红的宝石。好几次抬起手想要敲窗户,却都犹豫的放弃了。
“你好,猎人先生。”
“还是找不到我妈妈?”
窗户里面的小女孩似乎一直守候在窗口边等待着他的来到,所以一有动静马上开口询问。
他抬头看了看窗帘之后模糊的人影,张了张嘴,又一次内心挣扎之后,最终还是将宝石紧紧捏在手心里,藏进了口袋中。
“好吧,我会等。”
半晌窗外的人都没有说话,小女孩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可是,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吗?”
“也许爸爸妈妈被困在外面了……”
“……正等着我去找他们啊。”
“你觉得呢,猎人先生?”
他愣了愣,本来这次过来便是想要带这个孤零零的小姑娘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的,她恰好又问了,于是他略一思忖,说道:“亚丹小教堂。”
“是,好的!”
小女孩声音充满了雀跃,她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也许是她的父亲加斯科因神父说起过这个地方,因为在神父身上便有去往小教堂的钥匙,在这一切可怕的事情发生之前,他应该正打算带着妻女前往那个教堂吧。
可惜……
我不敢往下想。
“谢谢你,猎人先生。”
“我爱你,就像爱我的妈妈,爱我爸爸,爱我爷爷一样。”
小女孩欢呼的声音渐远,然后是家具碰撞的声音,还有小跑起来的脚步声,小女孩离开了窗口,应该是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去小教堂吧。
猎人走到前方的平台上,抬头看着远处的夕阳,火红的颜色,全部倾洒在雅南中部,将那些高大尖利的建筑投在地上的影子拉长,就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破了整片大地。
如若耳旁没有那般刺耳的哀嚎,风中没有那些呛人的血腥,如果那些兽化掉的村民都还未如此疯狂,那这一般风景会是多么精致。
但是,一切都是如果。
等猎人回神的时候,窗户外面的小提灯已经熄灭了,房间里面也没用任何动静,无论怎么敲窗户也没有回音。
我身体中涌上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那是一种不安,深入骨髓和血液的不安。
猎人来回望了望,看着远处陷阱无限黑暗的雅南下水道,突然,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冲向那个通往小教堂的近路的下水道。
拐角处有一个体型硕大的野猪,哀嚎着,咆哮着,堵在那个出口的地方。
猎人很不耐烦的一杖刺进猪的肚子,然后连着它那泛着恶臭的肠子一起扯了出来,鲜血洒满了整个下水道的墙壁,连脚下的脏水也被染得鲜红。
正想转头离开的猎人,猛地浑身一震,我看见他整个人开始颤抖,然后看着那也被兽化瘟疫变为嗜血猛兽的猪的尸体,默默的单膝下跪。
我看见他双手在那堆血腥中,捧出一个被鲜血染红的缎带。
不久前,才透过那厚重的窗帘,隐约看到那个一个洁白的缎带佩戴在一个娇小而活泼的身影之上。
他的头埋得很低,双手不停的颤抖,不顾那混杂着野兽恶臭的鲜血,将缎带紧紧的抱在胸口。
我的心中也是一阵无比沉闷的悲伤,但是,我并没有被赋予能流泪的能力。
一个小小的信使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看着他手中染血的缎带,做了一个祈祷的动作。
他将缎带抵在眉心,依旧单膝跪在那血水之中,半晌,温柔的将那缎带递给了身边和他一起跪地祈祷的信使,小小的信使接过缎带,小心翼翼的穿在自己身上。
那刺眼的鲜红,印在信使苍白的脸颊上,有一点惊悚,却又让人无比心痛。
对于他和信使来说,这就是某种形式上的哀悼吧。
在这个可怕的城市,一切都会是如此灰暗而痛苦。
即使你拼上全力想要去拯救。
也都无济于事。
(作者:姝大色 编辑:oka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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