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会帮我找妈妈吗?”
窗户里面的小姑娘声音在一瞬间带着狂喜,迫不及待的哀求了起来。
“我爸爸去猎杀就没回来了,我妈妈去找他,但现在她也不见了……”
“我一个人很孤单……也很害怕……”
小姑娘声音小了下去,似乎在低声的抽泣,他想出声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答应她帮她找她的母亲。
“真的吗!谢谢你!”
小姑娘声音中带着放松,她轻声欢呼着。
“我妈妈别着一个红宝石胸针。”
“那胸针好大……也好漂亮。你一定能看到的。”
“哦对了,我绝对不能忘记。”
“如果你看到我妈妈,请给她这个八音盒。”
“播放一首爸爸最爱的歌。”
“如果爸爸忘了我们,我们就放歌给他听,他就会想起来了。”
“妈妈很笨,出门时忘了带这个八音盒了!”
“拜托,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
八音盒从窗户里被递了出来,透过厚厚的窗帘,里面那个带着精致缎带的娇小身影一晃而过。
他拿着小女孩递给他的八音盒,打开轻轻摇了摇手柄,果然放的就是刚刚听到的那首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曲子,那首似梦幻,却有点太过空灵的摇篮曲。
八音盒的盖子里面镶着一张小纸片,纸片上字迹已经很淡了,唯一可见的只有写在最下方的两个名字:
薇欧拉和加斯科因。
加斯科因……加斯科因……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好熟悉,加斯科因……好像是教会的猎人吧,好像也是一个外来者,他是个神父,但是治愈教会虽然名为教会,却是没有神父这个职务的,所以他是一个从外乡来的神父。
但是,似乎很久都没有在听到过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在我生命中来来往往的猎人,但是,好像我现在都很少见到他们了,从梦境中向外望去,那偌大的雅南也鲜有猎人们的身影,不论是治愈教会的猎人还是普通的猎人。
好多猎人都因为猎杀而开始变得嗜血。
在我朦胧的记忆中,似乎有那么一天,他们都消失了。
没有一点点预兆的。
那本属于屠杀,本充斥着刺耳惨叫的雅南,突然安静了下来,鲜血不再倾洒,即使雅南的空气已经被血腥侵蚀。惨叫逐渐消停,猎人的喝声消失了,唯有那些怪兽在无助悲凉的哀嚎。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去哪里,我知道会有专门来猎杀疯魔猎人的猎人,但是,也很少得见。
现在的雅南,只有他的存在了吧?
我想着,突然感受到一阵来自身体深处的疲乏。
我一直无从得知这种疲乏是从何而来,人类的疲劳也会和我一样么,四肢的软弱无力,连站都站不稳的感觉。
我靠着墓碑坐了下来,好困,睡一会,希望他一切都好。
朦胧中,似乎听到怒骂和斥责的声音,噢,是那个脾气很怪的老太太吧,好多猎人路过都会被她吼骂,但是他似乎并没有在意,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不太记得了,我太困了。
为什么人偶会困呢,我又不是真正的拥有人类一般的生命的存在……
唔,不懂……
再醒来的时候,他正浑身血迹的站在那个没有一丝光线,一片漆黑甚至有点影响视线的叫做亚丹墓地的地方,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猎人对峙着。
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把手杖,隔着墓地破碎古老的墓碑,目光死死的注视着不远处的身影。
那个猎人好眼熟……我驱赶着身体里面的困意,仔细端详着那人的样貌。
破旧的教会猎人长袍,但是脖子上不是猎人长袍的披风,而是一根白色的围巾——虽然已经肮脏破旧到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顶圆的宽檐帽,用厚厚的亚麻布遮盖住自己的眼睛,手里拿着一把经历过无数杀伐的大斧。
熟悉得我几乎喊出声来。
加斯科因神父!
这便是那个小女孩的父亲!加斯科因神父!
我好想大声告诉他,你的女儿正在寻找你,她很着急,很想念你。
然而他发出的喘息声让我的呼喊在一瞬间梗在了胸口。
那是野兽般的喘息,粗鲁,沉重,和雅南那无数兽化瘟疫晚期的人们一样,每吸一口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他们的身体便从最深处,散发出一种最可怕的腥臭。
野兽的味道。
我感着那种不知名的情绪,和人们说过的叫做悲伤的东西很像。
加斯科因迈着沉重的步伐,拖着鲜血淋漓的大斧,一边一步一步的朝着这个不善言辞,始终看不清表情的猎人走去,一边低声喃喃。
“……满街都是怪兽……”
“……你迟早会变成他们的一员……”
神父笑了起来,可怕的笑了起来。我看到了他嘴边的鲜血,还有已经变得很长的獠牙。
“……那是什么味道?”
“是甜美的血液的味道,噢,它对我唱歌呢。”
“这些就足以让一个人生病了呢。”
噢,神父,他果然已经变成野兽了呢……
我看见猎人高高的举起了鞭子,他并没有显出任何的怜悯。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忍看下去,只能默默的跪下,为他们的灵魂祈祷。
(作者:姝大色 编辑:oka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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