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竹。北方不见竹,见过时也仅是一丛丛仿似灌木般,矮纤的身形,抵不得寒耐不得旱,花园般的植入却在暑热中已见叶的萎顿,大概只因它身不在江南。你在江南,如竹。太清朗的性格,真空般的心。你常犯错,但错时就有一个鲜明的标刻,如竹节,醒目而不隐藏。每一次错,我都清晰看得到,却无法责怪你始终如初笋的性情。望你成竹,想拭去潇湘点点,却恐暑枯寒瘦,终不忍只栽于洛轩的庭园。
江南草。江南常见花红,江南多堆砌柳翠,沙堤幽径,便处处见草。你在江南,蓬勃如草般的连绵,喜于拽香摇翠,及时行歌,阡陌之上亦可为琼蕊瑶田。第一次见你时,你的身旁就站立着两个不知是几分轻重的红颜,直到现在我都不懂为什么会几许人甘于围绕,抛撒似有若无的守候。而今,我不在时,你依然可以草长莺飞般让洛轩内外春来春往,而我只恐春来春去春亦老,于是,依旧于你身后静默驱你的孤怜。
江南雨。江南雨潺潺,千古一沾襟。你在江南,如雨。曾见过你的温软,润物细无声,于是为你封眸。江南雨,也曾打透洛轩的帘栊,条条不断牵役着谁。每次我因为你的一个个故事而执意要离开,你便雨泣如婴,泪和清露滴,浸透被挽的衣袖。所以一直不忍别,宁在有时看你浴尽胭脂色,看你与碧玉枝纤轻绵,而仍挥墨构一峰屏岭,隔絮语声声,水阔山遥外,只描暖日乍晴。何时不再叹,你那处,半和雨,半和烟。
江南水。江南春水含媚,秋水易醉。你在江南,如水。春痕不去,水泛落英。曾听过粉面啼红如何瓣瓣随你流淌,帆去帆来,潮生潮涨,绮罗香巾染尽春江。秋时亦有芙蓉般霜色重吟,隔了时空的相映。什么样的水会苏暖人这么清晰这么久。我记得你每一个述说的过往,我记得那一晚那声娇语道想念,望尽千仗里的烟江,波纹细,细如织,注人心底。可否遣一路行人至此,于众目中濯衫净尘归入洛轩。
江南岸。行客皆盼,有一岸登临。你在江南,如岸。尘间皆有岸,不识你前,不得知晓,识你后,才知,纵是遥的是塞北江南,你仍是我欲登临的岸。你沉实,很多我的锁眉之事,你都轻言挥就,仿佛于我眼中的纷乱红尘,于你不过是敛翼亦可过沧浪,万顷太湖,实不必朝暮浸寒光。坐落于洛轩,你不在身前便寻思往事,过屏风,看你为我筑的台榭,锁意画江南。愿看你经纶才器擎缰千里,你展绮席我自凝尘,不思量,只浅笺小字凭附有你的平生。
江南月。半窗淡月心似悬,满天盈光掩池寒。你在江南,如月。常被人叹惹西楼朱阑回倚的愁漫,而我知,有你,免了清夜串串。以为每个夜是我伴你疲累的休歇,而仰见你,无媚景,晓天高,细把身心自解,应长忆,于你默许中天真的攀折。无眠意,于你纵容的眸波中,洛轩庭院,檀烟蕙缭,以期闲得一抹和夜嗅。再何怨阴晴天气,羞粉面,瞑色相兼,素练亦吐了微寒,堪提那佳期消息。
江南雪。江南的雪如童,始终不懂得真正的寒冷,就像江南的梅亦蕊香而寒不彻。你在江南,如雪。一直枉顾着你的懵懂,放你一个人独自生活。这宵你不懂得了不舒服要常备些药,那朝又问我为何那锅子上的盖子可以不圆,而后又真的诧异火车上怎么可以没有空调。总感觉你就像那个牛背上的牧童,笛声清悠,我自婉转如山泉,却不知道那一端我已望你青蛾蹙。于是,盼聚于洛轩的一天,任你即使成雪,亦誓为你销寒。
素手敛音,袖怀余温。再启洛轩时,已换了新晓。这日后,也许还有你的欢宴而啼开似笑,也许还有你的宿蕊斗粉嘻闹,又如何?只道人远天涯近,而我已将你的江南裹于我的行囊,我已将我的洛轩缝入我的素衫,长江东,长江西,载行于舟,深径处,浅径处,载行于步,何惧光年。掬一心清蟾,留待眠前眠后,有江南照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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