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听客啧啧称羡道:“怪不得,怪不得,我怎么就觉得这几天的月亮分外的亮分外的圆,原来是神姑施展了这样的法术!”
“哈哈,厉害吧,这就是仙法神通!神姑和明镜道长还不算是神仙,还只能是修炼仙法神通的高人异士,他们的仙法就已经有这么厉害了,假如换做仙界正神出来亲自表演仙法的话,那就更加不可想象!”这老者咽下一口唾沫,喉咙里咕咕几下,把手猛地在大腿上一拍,高声道,“所以啊,我说大家根本就没必要害怕那些妖魔鬼怪,我敢保证,只要神姑和明镜道长一出手,所有妖魔鬼怪望风而逃!”
几个听客纷纷说道:“哎呀呀,最近老是听说这里那里有人被妖魔鬼怪吃掉,吓得人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今天听你一说才知道原来圣樵神姑和明镜道长有这样的法力,这下踏实了,这下踏实了。”“我也是啊,晚上听不得半点风吹草动,心里悬着啦!天天担心那妖魔鬼怪跑到我们葛城来……”
“糊涂!糊涂!你们这帮糊涂虫也不想想,咱们葛城黄城主那是什么样高贵的背景?圣樵神姑是城主亲姐姐,城主的宝贝千金在三年前就被仙界天尊亲自挑选成为仙界弟子,登入仙界修炼仙法,妖魔鬼怪岂敢进入葛城?难道他们不要命了?”老者纵声大笑,毫不客气地讥讽着这几人,“退一万步讲,果真有妖魔进入葛城作祟,惹怒了城主,城主立即向仙界请命,仙界随便下来一个神仙,那些妖魔立刻就会化为灰烬!再说了,我们也只是听说有妖邪害人,到底是否真有妖邪还不知道,我们也没有亲眼见过,担这样的心干什么!”
“那要是真的有妖邪呢?”一个听客问道。
“真有妖邪也不要怕!你想想,一百多年前封神大战所有妖邪都被杀尽,那妖邪能有什么好下场?如果人间果真出现了妖邪,自然有仙界神仙来担忧!”老者眼睛中闪过一丝忧虑光芒,复又朗声笑道,“象我们老百姓还是想法子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众听客纷纷点头称是,猴儿已经买好了粮食,他觉得这个老者说的那个关于圣樵神姑与明镜道长斗法的故事有些虚假,便开腔说道:“这位爷爷,请问圣樵神姑和明镜道长斗法是在什么时候?”
“就在前两天。”老者随口答道。
“嗯,今天是二十一,这位爷爷,刚才你说明镜道长将手伸到天上抓住那轮初三初四的峨眉月,我就不明白了,两天前是十九日,明镜道长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十九日抓出初三初四的月亮吧?”
老者被猴儿问得傻了眼,愣了愣之后就粗声喝道:“小鬼,你懂什么,那就是仙法仙术!圣樵神姑还把月亮揉成十五的圆月!”
猴儿轻笑一下,穷追不舍地问道:“您当时在场吗?这到底是您亲眼看到还是听别人说的?您说明镜道长把手伸出几万丈长,您描述一下几万丈长的手那是什么形状?”
几个听客将目光投在老者脸上等待着他回答,老者登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青红闪烁不定,好一阵子之后方才强装镇静道:“当然是我亲眼所见!这还有假?”
听客们立刻从老者语气中听出老者在说谎,当场轰然嘲笑起来,粮铺老板冲着猴儿猛挥手喝道:“去去去!你个小流浪汉,凑什么热闹?快走!快走!别坏了老爷们的兴致!”
流浪少年猴儿撇撇嘴,嘴角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转身走了。他赶回土屋把草药和粮食交给许大妈赖大哥,又急忙带着柴刀木棍绳子向外走去,许大妈挣扎着从铺着厚草的地上爬起,关心地问猴儿道:“猴儿,你又要去哪啊?”
“哦,许大妈,我出去砍拾点柴火。”猴儿停住脚步回转身子答道。
“猴儿,柴火在那不是有一大堆吗?够咱们烧好些日子了,猴儿,你坐下歇歇吧。”
“许大妈,看这天气很快就要变坏了,听人说说不定会下暴风雪,我们得多准备点柴火过冬,这庙,到处都开天窗,遮挡不了风雪,”猴儿展颜一笑道,“再说粮食又要涨价了,我顺便看看有没有野兔子,多换点粮食回来,否则……”猴儿说到这就没继续往下说,而是向他们摇摇手转身就一步一跛走出土屋。
许大妈和赖大哥都知道猴儿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是什么,如果现在不多准备点粮食多准备点柴火,等到了暴风雪冰封大地的时候,河里结了厚冰,草原上又是厚厚积雪,鱼儿抓不到兔子又没有,他们三人就会失去生活来源,就会沦落到挨家挨户乞讨的地步,真到这个地步的话,那么他们不是被冻死就是会被活活饿死!
许大妈茫然地睁开那双发白的瞎眼对着屋门方向,带着惭愧带着感激带着满怀痛苦,对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赖非赖大哥悲声说道:“他只是一个孩子,腿脚还不方便,天天下河抓鱼草原撵兔拾柴提水,却这样善良地伺候照料着我们这两个和他无亲无故大人,真是天底下难见的好孩子啊……真不知今后要怎么样才能报答他的恩情……呜呜呜……天老爷,天老爷……你怎么这么不公平……好人没有好日子过……坏人却舒舒服服活万年……” 浑浊的泪水簌然滚下……
破土屋向北有条小河,河滩上枯黄的柘茅东一蓬西一簇,在这料峭秋风中前后摇摆,发出颤抖低沉的呜呜声,云空雾障,灰蒙蒙的,深秋晌午的太阳恍若一个悬于头顶的红球,有气无力地照射着河中低浅的流水,而河水也有气无力地向南流淌。这条河是黄河的一条小支流,将会流入黄河,又随着黄河之水汇入大海,听说大海在极远极远的东边远方,抬头极目向远方望去,视野皆是凋敝衰黄的混沌景色,寒意竦竦,越是凝眸越是感到满目苍远悲凉。
少年猴儿掏出柴刀弯腰开始割柘茅砍灌木,又用绳子把砍下的柘茅灌木捆好,不消一个时辰后地上就摆了两大捆,十四五岁的他那双手却早已满掌老茧,就刚才这一会儿他苍黑的手上又多了几十道被柴禾刮出的细密血痕,生活艰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想要活下去就已经非常不容易,更何况他还要照顾那两个残疾人!
猴儿走到小河边,洗了洗手,又掬起一捧水喝下去,然后注视着自己在水面倒影,又开始问自己:“我是谁?我的爹娘是谁?我是哪里人?我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我以前的生活又是咋样?”他举手摸摸额头伤痕,“我是怎么受伤的?为什么我记不起以前发生过的往事?”
这一切没有答案,其实并不是没有答案,而是没有人可以告诉他这个答案,答案到底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着水中的自己摇摇头,轻叹一口气。
突然天空中响起一阵翅膀扑棱声,他抬头望去,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天鹅正从空中向河中飞落。咦,怪了,这天鹅向来都是只在距离这里五里外的葛城镜湖戏水觅食,怎么会跑到这条小河里来呢?他心中不禁生出疑问,天鹅是他最喜欢的鸟,他每次去镜湖抓鱼都会远远的欣赏天鹅在湖里游水的优雅姿态,于是他蹲下身子慢慢地向天鹅的飞落之处爬去。
天鹅在河面嘎嘎哀声叫唤着,翅膀微微张开,疲弱地扇击着低浅河水,猴儿眼尖,向天鹅爬近点后清楚的看见一只利箭穿透它的右腿,殷红的鲜血从伤处涌出,转瞬被河水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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