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国都镐京东面三千里外,诸侯莒国境内,东海之滨,有一座山,当地人称之为女山。
整座女山是由大大小小七十二个山头组成,绵延起伏数十里,钟灵毓秀,苍梧青松翠柏绿竹,交相掩映成林,林中长满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珍禽猛兽游戏其间,在这些大小山头的拱卫之中这峰顶有如凌空跃起的飞鸟,巍巍然然向天耸出一方巨大无比的石柱,直插蓝天,高耸千丈,无法攀登,峰下怪石嶙峋,无数的林木密密地结成遮天蔽日的屏障,从山体中部向上就一直被云雾遮盖,峰顶更是终日云蒸雾绕。
山里人说女山有五奇,第一奇就是据说女山有一只七彩凤凰鸾鸟,鸾鸟是九天神鸟,山里人对神鸟很崇敬,把神鸟奉为女山的保护神,把神鸟当成是他们的精神支柱。第二奇是这无人可说出真面目的女山峰顶,据说鸾鸟就栖息在峰顶,山里人甚至将这连同峰顶在内的经年被云雾遮盖林木屏障的地段尊称为“云界”。
第三奇是女山猛兽不伤人。女山的猛兽虽与别处一样,多为虎、豹、犀、狼,但是这些猛兽却从不在山中伤人,为什么猛兽不伤人?照山里人的说法,整个女山好比是神鸟的地盘,自然这些猛兽就不敢在神鸟的地盘上伤人。
女山的第四奇就是云界的禁忌。人们只要进入云界就会神奇地迷失方向,分不出前后左右上下,四下白茫茫一片,怪声不绝于耳,令人毛骨悚然。山里人说谁要是胆敢进入就是触犯云界禁忌,定会遭致神鸟的惩罚,无数碎石从天而降,把犯忌者砸得头破血流,犯忌者必须跪地向神鸟求饶三天三夜方才可脱困,这已有数个先例为鉴,有人说这是因为神鸟圣洁,它不允许它觅食游戏的云界地界被凡夫俗子玷污,这种说法听起来很有道理,可到底云界禁忌的真相是如何则不得而知,
女山濒临大海地理偏远,人烟稀少,交通极不便利,山中大半地方人迹罕至,环绕女山而建的不过两三个小村庄,大概三四十户人家,他们都以打猎种玉米为生,日子清淡艰苦,没人读过书也很少外出看世面,他们认为神鸟不会轻易在凡人面前显露它的真容,而凡人如果能见到神鸟立刻就会消除体内百病,假使能有福触摸鸾鸟身子的话那就保管他健康无恙活到百岁高龄。
女山的第五奇就是在这些山里人家之中有一对鹤发童颜百岁高龄的寿星老夫妻,这两位寿星老人男的叫做石皋,女的叫做炎意,自幼青梅竹马,在武王伐纣克商那一年那一天成婚,寿岁早已超过百岁却依旧身强体健,从来没有生过病,传说他们就是有幸触摸过七彩鸾鸟身子而得以活到百岁高龄的大福之人。
夫妻俩相敬如宾相濡以沫,从来不曾红脸吵过嘴,若是有人询问他们夫妻为何能如此和睦相处,他们就会很认真地说七彩凤凰鸾鸟是象征太平的神鸟,鸾鸟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太平,他们就是受到鸾鸟的感化才能如此恩爱。
虽然老寿星夫妻的话无从稽考证实,但是山里人都深信不疑,因为整个女山也就只有他们两老见过鸾鸟,触摸过神鸟的身子,而且也确实无病无灾活了一百多岁,到今天他俩已经相亲相爱了91年。
公元前955年,丙寅,二月二十七日。这天是老寿星夫妻成亲满91年的日子。
虽然依旧是料峭春寒时节,今天天气却格外的好,天放亮不久,一轮旭日便冉冉升起,,万道霞光映红天际,徐徐微风带着略略寒意从浩淼无边的大海上吹来,空气中飘动着那淡淡的海水味道。
老夫妻住在女山山体中下部的一处小山洼里,翠竹绿树环拱,他们就地取材用松木和竹子建了一栋很简陋的小木屋,屋顶盖着厚厚的松树皮和茅草,有一条山泉小溪从木屋右侧轻轻流淌而过,房前屋后有几块经过精心平整的土地,地里还有好些绿油油的越冬蔬菜。
老奶奶炎意坐在屋前竹凳上,一边用木梳梳理着她那头雪白的银丝一边对老爷爷石皋说道:“老头子,神鸟五十年前就答应过我要送我一个儿子的,都五十年过去了,神鸟还没给我儿子,我可再也等不了,今天不管怎么样你也得和我一起去云界哀求神鸟,求它送个儿子给我。”
老爷爷石皋此时正在提举石锁,闻声就将石锁放下,摇摇头道:“老婆子,不好吧,神鸟说了,到时候它自然会来找我们的,我们要是主动去找神鸟哀求,那就是对神鸟的话不相信,对神鸟不敬,再等等吧!”
老奶奶梳理头发的动作凝固了,哀声道:“老头子啊,你怎么还不着急?我们两人成亲九十一年了,都是年过百岁的糟老头子糟老太婆,膝下无子无孙,从来就不知道抱儿抱孙养儿育女是什么滋味,两个人整天就是你对着我我对着你,孤孤单单,冷冷清清,这样的日子你还想再过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石家无人继后你就一点也不怕别人笑话你不孝吗?我们又还能再活几年?你又还能再等多久?”
老爷爷打量房屋四周,神情登时黯然下来,没有答话,俯下身子开始整理屋坪上摆放的农具。
老奶奶见状失声哭泣出来,苍老的泪水簌簌滚落:“老头子……是我对不住你们石家……不能给你生一男半女……我们也是人……为什么别人能做爹妈而我们却不能做……不能生孩子不能做母亲那就算我再活一百年又有什么乐趣……神鸟啊……你是不是忘记了对我们的承诺……如果能做交换那我情愿用我的命来换取我生一个孩子……”
老爷爷最怕老奶奶掉眼泪,连忙走到她跟前,温声道:“好了好了,都百多岁的老太婆了你怎么还象当年小丫头那样的动不动就掉眼泪?走吧,收拾收拾,我们一起去云界找神鸟,不过事先说好,今天找不到神鸟那就得回来,绝不能在山上过夜。”
老奶奶立刻破涕为笑,转身就奔进房里开始收拾东西,老爷爷望着她那突然变得敏捷轻灵的动作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两下。
去云界是没有路的,参天大树的树冠和杂乱丛生的枝蔓灌木将视野遮蔽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四处弥漫的乳白云雾令人有如置身另一个世界,或远或近的鸟鸣兽吼颇有摄人心魄之感,人们如果处在这个一无所知的境地当中就会情不自禁地从内心生出恐慌,云界的神秘之处也就在此。不过老寿星夫妻对于云界并不陌生,他们对云界并没有那种常人的恐慌,心里充满的是云界由衷的崇敬。
老爷爷挽着老奶奶一步一步向云界深处走去,越往里走云雾就越浓,渐渐的就辨析不出三步之远的事物,不过这浓密的云雾似乎对老寿星夫妻的视线不产生阻碍影响,只见他们在云雾中摸索着走了两个时辰后就来到了一方平坦的大青石上。
老奶奶喘了两口气,惊喜地道:“对了,就是这儿,我们快跪下祈求神鸟现身吧!”
“别急。别急,歇会儿先,我喝口水。”
待老爷爷喝完水后老奶奶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道:“老头子,你说我们今天能求来神鸟现身吗?”
“呵呵,老太婆,心诚则灵。”
“心诚我当然心诚,可要是神鸟不答应我们怎么办?”
“怎么会呢?放心吧,老太婆,神鸟是女山守护神,它从来不会欺骗我们,”老爷爷呵呵笑道,“神鸟说了我们和它有缘,只有我们能进入云界觐见它,只要我们真心求它它就会现身的。”
老奶奶露出回忆表情,轻叹道:“是啊,我们是真的和神鸟有缘。记得我们当年我偷偷跟着你们一帮小伙子去女山打猎,我不懂事一时好奇就走进了云界,结果迷路了,你得知消息后不顾大家阻拦毅然进来找我,那时天上突然打雷闪电,你借着闪电的光找到了我,就在我们准备回去的时候天色却又一下子暗了下来,到处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后来在一道大闪电的亮光中我们看见七彩神鸟受了伤躺在这块大青石上,你用草药给神鸟疗治却没有作用,我看见神鸟快要死了,就抱着神鸟难过地哭了起来,我的眼泪掉在神鸟身上,没想到神鸟竟然奇迹般好了……”
老爷爷深情地注视着老奶奶,温和地道:“多亏了你心肠软,要不是你哭的话,神鸟也不会好,后来神鸟告诉我们说至真至情的眼泪就是治疗它伤病的灵丹妙药,神鸟还说你是它的救命恩人呢……”
“我也不知道眼泪对神鸟的伤有这么大功效,我就是看着神鸟可怜才哭的嘛!”老奶奶赶忙摇头否认,语气很真诚地道,“我不过就掉了几滴眼泪罢了,哪里担当得起神鸟那样说!”
“神鸟是知恩图报的啊,它吐出唾涎让我们服用,我们才能无病无灾活上百岁寿龄啊!”老爷爷微笑着道,“所以,老太婆,等下假如神鸟没有现身你也不能怪责,大不了我们明年这个时候再来一回就是了,知道吗?”
老奶奶默不作声,表情忧郁起来。
老爷爷拍拍老奶奶的手,和言细语道:“别这样啦,神鸟说要赐给我们儿子就一定会做到的……”
没等老爷爷把话说完,老奶奶就拽着老爷爷在大青石上面对峰顶方位跪下,必恭必敬三拜九磕,然后她就开始在口中低声念唱道:“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九天神鸟啊……你快现身帮帮我吧……我是女人……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为我家老头子生一男半女……女人不生孩子能叫做女人吗……女人不做一回母亲能算在这个世上活过吗……神鸟啊神鸟……我求求你帮帮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