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的春风吹过,吹皱了瘦西湖的水。柔柔的湖水在岸边荡起涟涟的回波,也泛起了那份懒洋洋的春意。阳春三月天,花红柳绿时,迎风招展的桃树俏生生的立在岸旁,再为瘦西湖平添一份妖娆,一份秀丽。桃红色的花瓣伴着春风飞舞,漫不经心的挥洒着自己的那份青春。稍纵即逝的惊艳,身姿轻盈而又多变,这怎么能不令人赞叹?这份美丽虽然让人有些惋惜,但她的那份从容与华贵已经深深的打动了人们的心。
摇曳的游船也在春水绿波上小心翼翼的穿梭着,生怕破坏了眼前的这份宁静。来此游玩的人们醺醺然的醉倒在春风里,恣意的在舟上说笑打闹,同来的女客们见了,也不时地发出欢快的笑声。那笑声中充满了青春的气息,在船首摇橹的船娘也似乎受到了这些年轻人的感染,此时,在她那历经岁月的脸上也挂满了笑,远远望去,竟有些妩媚。
看着这令人欢快的景象,闻着令人微醉的芬芳,在瘦西湖岸边踏青的文人们更是自诉遣怀的吟唱。
时近正午,蔚蓝的天空中轻巧的飘着几朵柔若棉絮的白云,这使得阳光也柔和了许多。绕是如此,天性爱美的小姑娘们依然打着遮阳伞在街上徐徐的走着,每当引来少年们倾慕的目光时,她们的心中就越发的得意,柔嫩的俏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羞红。而后她们又掩口轻笑,甚至有的还调皮的用漂亮的花伞遮住少年郎的目光。看着少女曼妙的身姿,娇柔的神态,少年也越发的看得痴了。少女因为害羞,拉着自己的女伴碎步跑了开去。而少年也在同伴的哄笑声中,痴痴的收回了目光,傻傻的挠了挠头,而后跟着同伴一起哈哈大笑,笑闹过后继续赶路。没有人觉得少女做作,也没有人认为少年轻狂。年长者看在眼里,宽容的笑了笑,眼中甚至还流露出莞尔的目光——每个人都有年少的时候,此情此景,这大概也让他们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吧?
在山水阁的二楼临近窗口的位置上,也坐了这么一位中年人。这男子大概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清瘦的脸庞,颌下微须,头扎很普通的青巾,但是扎巾的丝带却是出至在京城中颇有名望的齐宝斋,身着一袭普通的长衫,腰围金丝带,足下一双云靴,看做工像是宝悦坊的手艺,颇见精致。他的右手旁是一斟满酒的青瓷酒杯,杯中的酒色呈青碧,看样子竟是三十年陈酿的竹叶青;左手旁是一把刀,刀鞘久经磨损勉强可以看出是黑鳖皮鞘,刀把的样式倒是很古朴,看得出此刀应该颇有些来历。此人面前的菜色,只一尾清蒸鳜鱼略动了几箸,而原本注满的酒壶现下却已是半空了。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清瘦男子曼声低吟,脸上满是落寞神色。当他吟诵第一句的时候,左手下意识的握了握摆在桌子上的刀,而吟到末尾一句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然移向了湖中的小舟。那叶小舟在水中飘来荡去,本无甚奇特处,但中年人看在眼里,却似有些痴了。
“可是,我又哪里去弄到那么一只小舟,坐着它渡过她的心湖,到达彼岸呢?”中年人不由得一阵苦笑,想想自己纵横江湖十几年,无拘无束自在逍遥,真个是快意恩仇。江湖上的这些纷纷扰扰在他看来,依据的不过是“弱肉强食”这四字而已。正所谓“成王败寇”,他这一派的宗主,在江湖中虽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般通天的手段,但也亦不远矣。想他强横至斯,却会栽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这简直是太没道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