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下)
这个鬼魂身穿华丽讲究的皇室朝臣服装，而不是穿装甲。他头发有点突，肚子圆圆的，长久以来他的眼睛已经看过太多事物了，使得眼睛都凹陷下去。他手上没有武器－除了一把鬼魂小刀，其刀柄还插在他胸前的伤口上。
莉欧娜举起她的剑，但道格举手要她停下来。凡人与鬼魂互相看了对方，然后道格发现自已开始说话了。
“萨维恩，”道格说道：“你是国王的书记，萨维恩。”
身穿华服的鬼魂皱眉头，有点不以为然。
“是首席朝臣，谢谢，”那个鬼魂说道：“不过我是萨维恩没错。你们也是时候该到这里来了。或者其他跟你们一样的人。”
从楼梯顶端附近的门口处，传来一群人靠近的喧哗声。萨维恩的鬼魂转过身穿去越过布幕，穿越时所引起的扰动，比一阵微风还要小。道格已经看不见他了，但是那个朝臣的声音散布整个房间。
“你们岂敢没有报备就闯进国王的私人房间？”萨维恩说道，他的语气坚定，充满威严。
士兵的鬼魂们不停地对他说道：“有入侵者！我们要保护阿斯卡隆！我们要保护国王！”
萨维恩嘲笑他们说道：“我整天都待在这个房间里，我没有看见强盗，没有入侵者，也没有土匪。你们给我滚！”
鬼魂们的声音变为较抑制与旁徨了。
“我们看见入侵者！”其中一个鬼魂说道，不过它们现在也不大确定了。
萨维恩没有提高音量，不过他的字眼充满威胁。“马上离开，否则我会恭请陛下，我们伟大的埃德伯恩国王，来亲自处理你们的擅闯行为。不要再逗留了，到别的地方去追捕你们的入侵者吧。”
一提起国王的名字，鬼魂们都感到惧怕，然后一想到还有入侵者在城市内的其他地方没被逮到，它们又振奋了起来。当鬼魂士兵们离开国王的房间，到外面某个地方找寻猎物时，它们呼喊的声音渐渐消退了。
萨维恩的鬼魂穿过布幕探出头来。
“我相信现在可以安全地说话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在众人面前浮现出全身。
“它们对于国王的全心奉献，就像它们的嗜血欲望一样盲目无脑，所以我可以轻易地迷惑它们。”
道格站了起来看着这个鬼魂，对于这位貌似人类的东西居然可以存活那么久，他感到很震惊。
“你看，”安柏儿说道，用手肑撞一下道格：“焚火是对的，是萨维恩。”
那个朝臣没有微笑－只是眉头没那么皱了－不过效果是相同的。
他对着道格说道：“是的。我是萨维恩，嗯…正确来说，没有血肉的。不过恐怕你还是能对我造成不利，你是…？”
道格眨眨眼：“金恩。道格．金恩。”
“金恩。”那个鬼魂眼睛一亮：“不会是跟中尉多里昂．金恩有关系吧？”
道格在胸前拼住呼息：“是我的祖先。”
那个鬼魂沉思地点点头：“是的。我想我看见一些相似处了。一个好人。本来我们这里会用得上他，但是被分派到别的任务去了。”
“怎么可能呢？”莉欧娜问道：“我还以为在阿斯卡隆鬼的所有鬼魂，都在仇火的驱使下发疯了？”
“还记得我说的那个故事，”安柏儿说道：“这就是我说到的那个萨维恩。他在埃德伯恩使用玛格达来点燃仇火之前就死了。我猜这个人还有某些未完成的事情要去做。”
“重逢是很感人没错，”凯兰克斯说道，他提高音量到愤怒状态的耳语：“但是我们现在有更大的麻烦！”
“只要它们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你们，士兵们不会进来这里，”萨维恩说道：“国王的怒火对它们而言，比什么都还要可怕。”
“那他在这里吗？”道格的头快速地四周张望，查看垁德伯恩有没有在这里。
“喔亲爱的，他没有，”萨维恩说道：“他白天跟晚上都在北方长城上巡逻，等待夏尔的另一波袭击。”话说到这里，那个鬼魂侧眼看了安柏儿一下。
道格脑海里正在组织这些思绪，此时外面的鬼魂嚎叫声愈来愈大声了。
“这些鬼魂似乎还非常渴望鲜血，”道格说道。
萨维恩做出一个懊悔的痛苦表情。“我很少看到它们这样地激动。自从仇火触发之后，从来没有外来者如此深入皇宫内部。一旦它们知道你们在这里，它们有可能最后会选择不理会我的命令，主动倡议地冲向塔内。”
莉欧娜皱着眉头：“我很好奇如果它们知道，你背叛你们的国王的话，它们是否会如此迅速地遵守你的命令。如果夏尔的故事是真的，你在当时夏尔们包围每一座大门的时候，反抗你的国王。”
“真是虚假与刻薄啊。”萨维恩冒犯地用鼻子向下瞪着莉欧娜。
“我是在尽全力拯救，那些陛下决心要杀害的士兵们啊！埃德伯恩因为无法阻止夏尔占领阿斯卡隆城而绝望了，所以他已经准备好一切要阻止这件事发生。他因为我们的士兵没办法阻止夏尔前进而狂怒，并且认为士兵们都是儒夫。”
“但是他们才不是儒夫，”道格说道。
“本来就不是！他们是我所认识最勇敢的男人与女人。但是我们被摆在人类死敌的面前，而他们似乎有着无止尽的资源与军队。”
萨维恩沉着脸对莉欧娜说道：“崩坏使我们撤出瑞恩，这个耻辱让陛下失衡了。他唯一的儿子，卢瑞克王子，主张要向埃德伯恩在科瑞塔的旧敌人和解，并且在其境内寻找避难处。而国王开始跟王子起争执。后来卢瑞克跟国王撕破脸，并且在他带领部份阿斯卡隆人民进入科瑞塔的时候，死在路上了。”
那个鬼魂对这件古老的撼事叹了一口气。“陛下被他儿子的死讯给击垮了，但他变得比以往更坚决，要挺身对抗夏尔，并且要证明他的儿子是错的－证明他可以拯救他的王国，有必要的话，就算是单枪匹马也行。当事实愈来愈明显，阿斯卡隆城注定要失守了，而他无能为力时…他，我想他发疯了。”
“这一点我是不知道，”凯兰克斯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疲惫不堪。
“但是就我看来，他已经得到他所想要的了。”
其他人，包含那个鬼魂，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道格看着凯兰克斯，他敢发誓那个阿苏拉刚才哭过。然而他毕竟是个阿苏拉，他的逻辑凌驾于他的情感。
“什么？你们之中没有人曾经学过赛局理论吗？如果你赢不了的话，你接下来最可能会做的事情是：让你的敌人也赢不了。这比你所想像的还要经常发生，因为它不需要对手的同意，就可以改变整个赛局的决定因素。通常你的对手也不会知道这件事。你已经不是要去赢得赛局了。你只是要让对手不会赢而已，这样就变得很难以分出胜负了。”
鬼魂廷臣眨了眨眼。
“你是什么生物呢？”他说道。
“我是阿苏拉，”凯兰克斯说道：“我出现的年代比你的年代还晚。”
“的确是，不过你却以纯理论来解译一个很明显已经发疯的人。”萨维恩的冰冷凝视一扫过，就把凯兰克斯给冻住了。
“当时我就在他身旁。我听到他的怒吼。我看见他眼睛里舞动的疯狂，附带一提，就是在他将这把小刀插在我胸前的时候！”
萨维恩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阿苏拉，鬼魂小刀就嵌在他的背心上。凯兰克斯畏缩躲在道格后面，不敢面对鬼魂他赤裸裸的愤怒。
“好啦，算你有道理，”凯兰克斯吱吱叫着。
“死亡对于陛下的状况没有任何改善。”萨维恩双手交叉放在中间，就放在他胸前小刀的下方。
“在死亡之中，他愈来愈疯狂了。他说起话来，好像阿斯卡隆城没有变成废墟，好像夏尔已被击退了，也好像他的儿子还活着似的。”
道格知道他们得要快点动身了。如果埃德伯恩发现他们的话，萨维恩也没有办法保护他们。他对着那位鬼魂廷臣说道：“我们会来到这边，是因为一张古老地图上提到的巨大宝藏。你知道那样的宝藏会被放在那里吗？”
“啊，”萨维恩说道，并且做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你们拿到我的讯息了。”
“你的讯息？”道格说道。
“就在我成为…不死之身的前几年，我想我可以对埃德伯恩报仇。我画了地图并且描述了这座城市以及在地窖里的宝藏。我让这些讯息随风飘散，看着它们被风带出城墙外。我本来是希望说，会有某人来这里，把埃德伯恩的鬼魂解决掉。有些被贪婪驱使，为了财宝的人前来，都被鬼魂大军跟疯狂的国王给赶走了。最后我用光了墨水也失去了耐心，所以我就放弃这件事了。”
莉欧娜轻声说道：“是达克的地图。”道格点点头。萨维恩的大量信件中，其中有一件最后出现在陈旧的档案室，然后落到达克的手中。
然而道格注意到，虽然萨维恩宣称不再对这件事感到有趣了，但是他似乎还是很有兴趣，要以某种方式来报复国王。
“我很怀疑我们是否有能力干掉一个死去的国王，”道格说道：“不过我们确实在找寻一件他的宝物。夏尔领导手上拿的那件武器－镶有宝石的爪子。它叫作大汗－犹尔之爪。”
萨维恩点点头：“我知道那件武器。陛下从带它来这的统帅尸体上，把这件武器给夺走了。许多年来，陛下在城市内徘徊，搜刮装甲，武器，以及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把它们存封在皇家宝库的地窖里。”
“所以你的古老地图是正确的，”莉欧娜说道。
“几乎是，”萨维恩说道：“大部分通往皇宫本身的入口，都被仇火给毁坏了，而幸存的皇宫入口，也在毁损的建物沉埃落定时崩塌了。如果你想要去皇家地窖，你得要从仇火中心所在的深坑边缘往下爬才行。”
道格试着将他印象中的地图以及现在的遗迹重垒起来。没错，如果他从深坑那里下去的话，那他就会相当接近了。
“你会帮助我们吗？”道格问道。
“我已经帮忙你们了，”鬼魂说道：“而且我猜想，拿走埃德伯恩一件战利品会让他非常火大。如果你们在这当中可以让他更不爽的话，我会更加感激你们的。虽然说我没办法把国王的鬼魂送去迷雾里，我还是可以从些许的报复中得到慰藉。或许我可以让他发疯到某个程度－”他正想要说更多，但莉欧娜打断他的话。
“他在这里，”莉欧娜说道，她已经从塔的入口处退了回来。她放低音量轻声说着。
“你是指什么意思，他在这里？”安柏儿也用相同的语调说着。
“我是说，他就在这里，”莉欧娜说道：“埃德伯恩。就在我们前方的护墙上面。”
莉欧娜指向天花板，每个人都抬头看并且用耳朵去听。而道格什么都没听到。
“他通常会待在北方长城，或者是在城堡底下，在地下墓穴里，”萨维恩说道：“他怎么会出现在我们上面？”
“你们这里多久没有活生生的访客了？”道格问道。
“几乎从来没有过，”萨维恩承认。
“他一定是听到他的士兵们在追捕我们，”道格说道：“他正在上面寻找我们。”
一道让道格骨头发寒的巨大声音，向彻整座城市。
“守卫！”埃德伯恩国王大喊：“我已经发现我们的入侵者了！来我这里，我们要对他们的罪行，给予制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