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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7日，对于很多游戏区的主播来说是一个大日子，因为这天晚上万众期待的卡普空3A大作《鬼泣5》即将正式发售，很多主播在这天中午就早早发好直播预告，晚上吃完饭就坐在直播间，播一播最近人气大火的《Apex：英雄》，并在屏幕显眼位置写下一行话“今晚零点开播《鬼泣5》！”甚至有主播表示将连夜直播这款游戏直到通关，因为这意味着比平时更多的观众、人气、礼物以及换算而来的金钱。
但对于长春的主机区主播“欠揍”来说不是这样，这天他来到北京，在乍暖还寒的夜晚对天安门站岗的武警战士说，他想看看升国旗的地方是什么样的。他没法赶第二天一大早的升国旗仪式，因为他明天早上要去望京SOHO 3号楼A座18层，那里是熊猫直播平台北京总部，他是来讨薪的。
3月8日上午的熊猫北京总部大门紧闭，门内一个人都看不到破产中的熊猫TV
3月8日，熊猫直播破产的消息已经传了两天，尽管业界最初只是将信将疑，但是熊猫直播的主播们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则消息的真实性：这天北京地铁望京东站出现了不少陌生的身影，他们手中拿着的不是个人简历，而是和熊猫直播的主播合同。
望京SOHO 3号楼A座本是采取一人一卡的自动闸机，只有工作人员能够刷卡进入，这天大楼物业则专门派了一名工作人员，站在门口给每一个进入的人刷卡，甚至不用登记。每一部上行的电梯里都有人按下18层的按钮，其他在楼里办公的员工则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这些陌生人，直到电梯过了18楼才开始互相嘀咕：“长成这样也能当主播？”
3月8日下午，熊猫TV大门上张贴的声明记者刚到18层，通道中的保安就过来问：“主播？讨薪还是解约？要是不要钱的话现在就可以进去解约，讨薪去派出所，警察刚走。”保安的熟练来源于这两天不断前来“讨说法”的主播，3月6日熊猫直播进入破产清算的消息传开之后，从欠薪几十万的“小主播”，到欠薪几千万的“大公会”，每天都有大量主播来熊猫总部讨薪。有的人听完情况介绍当场就去了熊猫直播法务处解约，尽快前往下个直播平台直播，而有的人则“一定进公司去要讨个说法”，安保人员拦不住只能报警。据保安介绍说，从3月6日到3月8日，他们每天都要报警，每天民警都来，而熊猫直播依然大门紧闭，“有个小伙子，在这等了两天都没有结果”。
而3月8日上午在熊猫门口拿着直播合同等结果的主播之一，就是身穿亮橘色外套的“欠揍”。
3月8日来望京讨薪的熊猫主播“欠揍”讨薪的主播“欠揍”
“欠揍”在坐了6个小时的高铁后，下火车的第一件事和很多第一次来北京的人一样——去天安门。
3月7日，北京正在召开一年一度最为重要的政治会议：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整个天安门地区安保十分严格。“欠揍”想绕故宫一圈，误入封闭路段被民警挡了回去；“欠揍”想钻钻胡同，也被带着红袖箍的大妈请了出来；于是他往天安门广场走，跟工作人员说“我想看升国旗”，武警战士一笑给他指路。
“那边走！”，“欠揍”反复跟记者学，表示对那个给他指路的战士印象特别好。尽管因为时间太晚连降旗仪式都没看到，但是“欠揍”绕着旗杆走了一圈，很满足。这天晚上“欠揍”在前门附近逛了挺久，希望找一个网吧过夜，不过一个合适的都没找到，北京二环内基本只有收费高昂的电竞会所和网咖，好在最后他找到一家100块一晚的廉价旅馆。
3月8日，熊猫直播破产遭到实锤，前一天晚间熊猫直播COO张菊元在工作群中发布的长消息在互联网上泄露：“互联网也有记忆，祝福大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乘风破浪，江湖再见”。这天所有的主播都在直播“告别”内容，而有些主播称，当日中午12时熊猫直播就会关闭服务器。
“欠揍”到熊猫时正好遇到民警前来维持秩序，并带走了两位要硬闯公司大门的讨薪主播去派出所登记报案。在咨询了保安现在的情况后，“欠揍”手握合同希望能够和一位熊猫“管事的”聊聊。
“欠揍”称，自己早就知道熊猫不行了，去年9月份时“欠揍”的超管就对他坦言，自己的工资已经被拖欠许久，可能是熊猫直播的资金链出现了问题。超管随后跳槽去了斗鱼，并希望“欠揍”一起过去，但“欠揍”没有走。尽管自从超管走后自己的直播数据直线下滑，但据他说依然有相当多观众支持着他，“我这次来观众都炸毛了！我《隐形守护者》直播到一半跑的，观众都希望我赶紧回去播完。”“欠揍”向记者展示了自己打印的熊猫欠付自己的观众礼物分成账单，总计有一万多元。
“我已经准备好去斗鱼了，他们那边正在笼络熊猫的主播，公会里的新超管说愿意给我3000人气起步，我说不要，两个礼物的事儿，立马就来了。”“欠揍”发现熊猫的前台已经一上午都没有人了，大门里走出来的人要么抱着箱子，要么抱着电脑，问什么都不说话，于是决定和另一位主播一起前往附近派出所报案。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尽管熊猫直播并没有关闭服务器，但是到了13点，熊猫直播官方微博宣布启动“熊猫直播主站流浪计划”，官宣“再见”。这条微博截至当天下午4点转发已近万次，除了大量熊猫平台的主播和粉丝表达不舍之情外，虎牙直播、触手直播、腾讯电竞、英雄联盟等直播圈或者电竞圈官方微博也纷纷送别熊猫，转发了该微博。
“熊猫直播主站流浪计划”敢问路在何方
对于熊猫直播的讨薪主播们来说，即使到派出所登记走法律程序，依然是一条漫长的道路，很多主播担心熊猫直播只是解散人员，但并不进行破产，如果不进行破产清算，那么也就没钱偿还欠主播们的工资和礼物收入。
“我听说他们这些遣散人员的半个月工资还是王思聪掏的呢，那我们的钱怎么办？”3月8日，熊猫直播门口讨薪的主播普遍表示，自己对于熊猫是否会支付自己的欠款持担忧态度，希望熊猫能够有人出面给主播们一颗定心丸。而门口的安保人员则对主播们表示，如果欠的钱不算多，不如尽快解约去下个平台直播赚钱，“它（熊猫直播）倒闭你们拿不到钱，它不倒闭你们还是拿不到钱。”
“欠揍”就是这么想的，一方面他前往派出所登记报案，一方面也表示已经和以前的超管恢复联系，希望能够在斗鱼也谋一个超管的职位，“这样我白天当超管，晚上直播，都能赚钱。我要求的也不多，赚的钱能够还我房贷就行了。”
来到派出所报案的“欠揍”和另一位熊猫主播实际上，早在2018年，熊猫的大主播们就已经纷纷选择跳槽离开。在2018年斗鱼十大巅峰主播中，小深深、伍声09、周淑怡都是跳槽加入斗鱼的。十大游戏主播中，除了09和周淑怡之外，二珂在2018年初就跳槽加入斗鱼，绝地求生主播呆妹更是在2017年底就已经跳槽加入斗鱼。而十大娱乐主播除了小深深之外，苏恩、小苏菲等主播都曾经是熊猫平台的知名主播，并在2018年先后跳槽加入斗鱼。到了2018年底，包括刘杀鸡这位“熊猫一哥”在内，蓝战非、仙某某、图图、普朗东等知名游戏主播都先后跳离熊猫，由于这些大主播均是由于“合同到期”离开熊猫的，所以熊猫没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任何违约金。
而对于正在接收大量“熊猫难民”的斗鱼来说，也许日子也并没有那么好过。2月，有消息爆出，斗鱼北京分公司所在的优盛大厦7层多个办公室已人去屋空，员工寥寥无几，而在18层，只有一间办公室有部分员工。
针对这种传闻，斗鱼官方微博予以否认：“忙了一天，刚看到有媒体说我旁边的人都没了？？？！”，之后有媒体确认，斗鱼北京分公司并没有人去楼空。不过，2019年初，斗鱼确实经历了一轮变动，三家股东退出，股权比例的变化，创始人股权比例提升。
据信息显示，1月9日，斗鱼公司的三位董事——奥飞动漫董事长蔡东青、微影资本创始合伙人唐肖明、招银国际余国铮均退出董事行列。同日，武汉斗鱼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宣布变更股东结构，湖北长江招银成长股权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新余金诚实业集团有限公司、深圳市招银共赢股权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退出股东行列，三家公司将斗鱼5.368%的股份转让给斗鱼CEO陈少杰，目前，陈少杰共持有35.15%股份，为斗鱼最大股东。
2019年，业界有不少声音认为直播行业已经进入下半场，规模较小的直播平台纷纷离场，而大型直播平台也在经济下行的冲击下难以维持之前的烧钱模式，直播行业发展的高速期似乎已过，直播平台的生存空间日渐逼仄。相对于人工智能等当下风口，资本市场对于直播的关注度在2019年有所下滑。面对直播市场是否迎来终局的疑问，必须要明确直播的商业价值，或者找到创造商业价值的切入点，行业才能迎来新的发展机遇。
3月10日，“欠揍”在朋友圈更新了自己的动态：“不让经济公司拿我当砝码，不拿我的观众当韭菜，每个人对成功的路定义不同，如果这个行业偏要如此。我，挨虐就完事了。”在文末，他祝愿在这次讨薪途中遇到的熊猫主播们讨薪顺利和“世界和平”。
而对于整个直播行业来说，熊猫直播的破产带来的不仅仅是上千名四处寻找下家的主播和技术人员，曾经的三大直播平台之一轰然倒下，使得直播行业的格局产生了巨大变化。斗鱼和虎牙两强并立，尽管相互竞争，却又都是腾讯投资持股的直播平台，在这种微妙的环境中， 直播平台仍然裹挟着庞大用户流量，拥有很高的变现能力。智能手机的普及，加上国内便利的网络支付环境，为直播平台的变现提供了良好的基础，使其仍然实现着高增长。
但盈利模式单一依旧是直播行业的痛点，礼物、打赏、广告植入、付费直播、电商植入等商业模式仍然过于简单。如何创造新的盈利模式，拓展盈利市场边界，拓宽营销产品范围，将是未来直播平台和主播们共同面对的问题。
否则，下一个熊猫倒闭的悲剧，依然会继续上演。
责任编辑：穿绿袍的术士
校对：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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