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人回答我的话,只有猎人,不带一丝表情,没有伤感,没有嘲讽,没有意外,走在那鲜红的砖路上。
猎人回到了尤瑟夫卡诊所。
既然所有人都疯掉了,那么,尤瑟夫卡医生呢?
他走在诊所的半腐朽的木质走廊上,轻车熟路,地上那个蓝色脑袋的或许是一生的怪物还躺在那里,他眼神略过那怪物尸体,没有停下脚步。
猎人回到了那个盘旋向上的楼梯口,曾经在那里,有一个声音阻止了他,他回忆着那个威胁自己的声音,警告着自己不要上去,不要靠近。
可是这一次,除了隐约的婴儿啼哭声,不再有女人轻笑的威胁了。
那是一个阴暗的手术室,房间四周全是放着装有奇怪液体的玻璃瓶,正中有一个手术台,而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人,正痛苦的趴在桌上。
她有着一头银灰色的长发,胡乱的在脑勺后扎了个马尾,本清秀的脸庞因为痛苦扭曲了。她的白色长袍和猎人的黑色教会长袍一模一样,那手套上绣着精致的花纹,显然是来自教会的白袍猎人。
环绕在女人四周的,是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婴儿啼哭,血月降临的那天,也就是罗姆被猎人斩杀的那天,响彻在脑海中的便是相同的啼哭,那声音如同烙印一样,铭刻在我的身体之中,无论如何都无法忘却。
猎人走近那自称是尤瑟夫卡医生的教会女人,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动弹,疼痛让她根本无法直起身子。
“神呐,我觉得恶心……你是不是也一样?”
女人说话了,她看着面前的猎人,认出了这个曾经没有答应她将人送来诊所对的外乡人,忍痛出言,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略带嘲讽。
“还在继续,我看到了……”
可是,那钻心剜骨的感觉让她无法好好说完一句话,但是就算如此难受,如此撕心裂肺的痛苦,她的脸庞上还是带着一丝自豪。
“我就知道我与众不同。我不是怪兽……我……”
“哦天啦……这感觉真糟……不过这证明了我被选中……”
“你看不到吗?他们在我脑子里面翻滚……”
“我……的头……要裂开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被神选中的骄傲,但是,那疼痛已经开始产生了幻觉。
我突然觉得……很开心……
不不,开心不是我的感情,而是我身体里面的不属于我的那一缕力量涌出来的感情,它在开心,它在笑,它笑的全身颤抖。
就像什么奇怪的阴谋突然达成了一样。
我任凭那种奇怪的喜悦在我身体中涌动,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
除了猎人将那个小发饰递给我的时候。
猎人结束了医生的生命。
她叫的太凄惨了,可想而知那种疼痛已经强烈到了什么程度,让猎人都听不下去,从而只能加速结束她的生命,让她摆脱那种折磨。
手杖划过医生的腹部,割出一条长长的伤口,伤口深入内脏,一击毙命。
可是,从伤口中掉出来一节没有沾上血液的东西。
那是一节像是婴儿脐带的东西,盘旋着,绕在一起,我并不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是从哪来的,我没有见过婴儿,更别说婴儿的脐带了。
可是那脐带不是人的,上面有细小的孔洞,仔细望去,那些孔洞就像眼睛一样,我不确定它们是不是眨了一下。
猎人捡起了那脐带,从包里拿出了另外一个用手绢包裹的东西,打开一看,另一条几乎一样的……脐带。
我愣住了,这条脐带是从哪来的呢?我细细想着,突然想起来很早很早以前,杰尔曼曾经拥有这么一条脐带,那还是梦境没有生成,我没有站起来的时候了。杰尔曼将脐带放在了工厂深处,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没想到被猎人发现了。
我明白为什么它出现在我眼前的一瞬间我就知道它是脐带了,杰尔曼曾经和我,或者是自言自语的絮絮叨叨的说过,这是属于神的,神不会自己诞下后代,脐带就是神的前身,神都渴求着替换者。
一直以来我都不太明白杰尔曼这段话的意义,直到今天,我看到猎人双手中的两根脐带,听到耳旁的婴儿的哭泣声,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若说神的前身便是脐带,是不是和脐带融合在一起,就能变成神?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猎人顺路走到了亚丹小教堂。
趴在地上的红色身影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无论猎人怎么拍他的肩膀,他也不肯答话,他似乎受到了惊吓,不愿意和其他人交谈。
猎人耸了耸肩,教堂里面还是被香气笼罩而烟雾寥寥,没有怪物靠近的痕迹,似乎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是,当他把目光投向那个叫亚丽安娜的妓女身上的时候,他愣住了。
亚丽安娜和尤瑟夫卡医生一样,痛苦的蜷缩着,低声哀嚎着,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滴落在地上。
“喔,你回来了……”
“原谅我,我有点不舒服……”
“所以,今天我恐怕不能给你血了……”
亚丽安娜颤抖着抬起头,对着一脸担忧的猎人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然后就像是全身力气用尽了一样,趴在椅子扶手上,任由眼泪划过脸颊,再也不说话了。
猎人想起了尤瑟夫卡医生,她痛苦凄惨的尖叫似乎还响彻在耳边,而亚丽安娜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免得惊扰了同样在教堂的其他人。
不远处那个黑发的教会修女,眼神发直的看着猎人和妓女,自顾自的诡异的嘿嘿笑着,还有那个本来对猎人轻蔑和鄙视的老太太,也眼神溃散的对他喊着。
“亲爱的!”
“噢,欢迎回家啊!”
(作者:姝大色 编辑:oka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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