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原创同人故事之天泉旧事（上）

1.

眼前是一片挥之不去的浓雾，步履浮沉间只觉混沌颠倒，四顾之下全然不辨方向，倒好似是谁拉起了一方巨大无比的帷幔，将整个天地都遮于这片苍茫之后。忽然间，又不知从何处传来嘤嘤怯怯的模糊哭声。信娘循声踱去，待行至近处，便见雾气霎间褪去，周遭俱是似曾相似的竹檐水榭，江水潺潺，远处烟波浩渺间碧山环绕。一个身着绛衣小裙的小女孩半蹲在地上，双手拂面，正哭得十分伤心，而她身旁立着一名看上去稍大一些的男孩，正一脸无措地说些什么。

“一只兔子而已，死了便死了，改日阿兄再买一只更好看的便是。”

信娘这才留意到，小女孩面前僵陈着一只花毛间杂的兔子。

“阿花没有死，大骗子。”只见小女孩蓦地抬起头，两弯柳叶小眉拧成了结，裹着满溢泪珠的眸子睁的圆大，向男孩怒道。

只是许是哭了太久的缘故，声嘶不甚分明，却是眼泪流地愈加汹涌了。

“好好，竟是阿兄说岔了，小妹莫生气。”男孩看到这般架势，更增满脸慌张，急忙挥手解释道。

“小妹莫要再哭了，阿兄看你哭，心里难受的紧。”见女孩并未有所好转，依旧泪流不止，男孩挠了挠头，又讪讪说道。

“阿兄听人说，这些山野走兽，都是树母的孩子，离家奔走各处。若有天一动不动了，便是魂魄思念自己的母亲，回到树母身边去了。”正待男孩抓耳挠腮之际，忽然眼睛一亮，计上心来，便又对小女孩说道。

“是....是真的吗?阿花....它去找自己的娘亲了吗?”听到这样神奇的说法，小女孩先是一愣，眼泪也有所缓和不复倾闸之势，待回过神来，抽泣着朝兄长问道。

“阿兄几时骗过你?”

小男孩忙不迭地点头，一派言之凿凿的模样说道。见小女孩渐渐收住了眼泪，又安慰道：“我们便寻处风光好的地方把它烤...埋了，也算全了一场恩义。”

随后便见男孩一手拎着兔子耳朵，一手将小女孩拉起来身来，两个小人儿缓缓朝远处走去。

四周景象便随着两个身影的渐行渐远而模糊淡去，倏忽又觉天旋地转，分明又到了另一处，此间雕梁画柱，处处透着精致，亭台楼阁错落，绿烟摇曳，繁花争艳。只见一名清秀女子负手立于一株桃树下，喜俏眉梢，香腮染粉，唇畔盈盈笑意将开未开，竟比树上怒放的桃花还要明艳几分，细细观去，才发现她背后的手里轻拈着一张信笺，不时清风吹过纸角轻摇，一如少女春心，一阵芳雨，便引得千百涟漪。

“看小妹这满面春光，莫非是看上哪家的公子哥了?”自远处掉吊儿郎当地走来一个衣饰华丽、通身气派的公子哥，还未走近，便先开口调笑道。

“阿兄你又浑说!仔细我告诉爹爹去!”正心神微荡的女子忽然听到行近的兄长这般腔调，紧忙将信笺揉作一团掩入袖中，羞怒道。

“可别!这次又是阿兄的错，小妹莫要跟阿兄一般见识，就不必烦扰爹爹他了罢?阿兄可还想要留着这双腿给咱们殷家大小姐抬花轿哩!”只见男子话前半还作伏低赔罪状，言至后段便神色狡黠地将眉眼一挑，继而哈哈大笑。

女子初听时还将藕臂交叠，撅起嘴来，一副“好教你知道厉害”的姿态，待听到花轿之言，顿时绯面流霞，粉拳一握，便追着男子捶打不休。

站在一旁角落的信娘默默看着这嬉闹的二人，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流过，忽而感觉心口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狠狠扎了一下，疼的不能自已，更觉眼前一黑，好像整个人都掉入一池漆黑的墨中，在挣扎中不断沉陷.....

再缓缓睁开眼时，便只看到床顶秀帐上编织的络子。

原来都是一场梦，梦里是些无关紧要的陈年旧事，可每一桩每一件竟都清晰地记了那么多年，在夜半长梦中不断徘徊隐现，困意迷蒙时是甜到心间的糖，神思清醒时便是痛不欲生的伤，桩桩件件都在提醒自己，那些再也回不去的过去，和那个再也见不到的人。

信娘将头一偏，枕头上晕开的斑驳水迹便又深重了几分。

2.

人说长兄如父，信娘深以为然。

信娘只是小名，她还有个千娇百媚的大名：殷月姝，她的兄长名叫殷天翼，长她两岁有余。殷之一姓，放到江湖绿道上颇有分量，这源于他们的爹爹——殷断愁，因排行老七，道上人均尊一声“殷七爷”，又因他天生得一双锐利鹰眼，舞得一手碎石铁爪，也被浑称为“鹰眼老七”。

殷七爷少年不羁，年仅二十舞象之年便开始闯荡江湖，摸爬滚打数十年，以肝胆义气笼络了一干兄弟，一步步建立了十二连环坞，自此统一江南水路，成为一方霸主。但七爷早年醉心刀光剑影，以致膝下空虚，直至四十有二时，才有了第一个儿子，中年得子不啻老蚌生珠，自是无比珍视，遂取名天翼，有高天翱翔、志存远大之意。后过两年，又得一女，若说继承香火的儿子还只是让七爷溺爱，那个粉雕玉琢好似一碰就碎的女娃更是让七爷当成眼珠爱护的，光是名字便请了五个四明书院的先生商讨，引经据典列出百来个名字，却不是嫌太小家子气配不上自己的千金，就是觉得脂粉味太重辱没了铮铮殷家，折腾了好几天，才总算圈定了“月姝”二字。

月明星稀照，姝姿尽窈窕。

七爷不谙文墨，诗词之流更是一窍不通，听先生解释后只觉得这名字够大气却又不失女子秀婉，好的很。

因嫌自己手粗劲大，唯恐伤到了小女娃，月姝小的时候七爷几乎不曾抱过一下，只是每逢有人将她抱起，七爷必会在一旁端着冷眉冷眼的当家架子，眼睛却一刻不离那怀里的小人，不时唠叨来去：“小心着点!”。有时趁屋中无人之际，更是对着摇篮里的小月姝扮尽鬼脸，想七爷一代枭雄，却将一张老脸挤眉弄眼，然后和被逗乐的小月姝一起嘎嘎大笑。

子女双全，良宅美田，若是略去一些江湖争斗，本应是一等一的人家了。可叹殷夫人却福气浅薄，陪着七爷风里雨里半辈子，终于守得富贵安宁，却没能等到子女承欢膝下那一刻，在生下信娘后便体虚多病，未等她学会叫娘就撒手人寰。也因得如此，殷七爷更是对二子百般疼惜，后来一个癫头和尚拜访七爷时，说道月姝的名字太轻薄，恐命途飘忽，七爷便打赏了和尚三百银香油钱请了一个乳名：信娘。

大方广佛华严经有载：信为道元功德母，长养一切诸善根。

七爷叱咤武林半生，做的皆是刀口舔血的勾当，利刃加颈也能面无惧色，最终却为子女触到了软肋，竟也信起了佛理，偶尔的吃斋布施自然不在话下。

因着心里的半份骄纵更兼半份疼惜，七爷对于殷天翼的教导也极为有限，总结起来无非两点：未来偌大的十二连环坞都将是你一人的、你要保护好小妹信娘。是以随着年龄增长，殷天翼狂妄嚣张的纨绔秉性愈发增长，可对信娘的爱护却愈加炽烈。彼时殷天翼虽年龄不大，可是身为十二连环坞的继承人，各方多有奉承巴结，但凡他得了什么新奇物什，定然第一时间献宝似得拿给信娘。但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往往都是长大后的信娘将一些敢于挑衅兄长的人一一打跑，比之信娘的武学造诣，殷天翼的功夫却只能有三流水准，七爷也只能以当权者不必亲自上阵略安慰自己。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殷天翼十三岁那年，鹰眼七爷在江南择了一处山势犹如龙吐水的风水宝地，为自己的一双儿女建了一处豪华宅邸，命名为“天泉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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