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已经明白,这里说的司马徽他们这种人,就是知识分子他们。
在《三国演义》第四十三回,诸葛亮舌战群儒时,有一段精妙言论,对儒者进行了分析,读来是一种艺术欣赏,又可启迪人的思想,这里照引如下:“儒有君子小人之别: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正恶邪,务使泽及当时,名留后世。若夫小人之儒,惟务雕虫,专工翰墨,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寻章摘句,世之腐儒也,何能兴邦立事?且古耕莘伊尹,钓渭子牙,张良、陈平之流,邓禹、耿弇之辈,皆有匡扶宇宙之才,未审其生平治何经典。数黑论黄,舞文弄墨而已乎?”
君子之儒忠君爱国,首先得考虑国家大事。这是为国家建功立业的基本条件,你没有把精力用在谋划国家大事上,而把大好精力用在寻章摘句之上,谈何建功立业。
诸葛亮可谓出身低微,敌方蔑称他为“诸葛村夫”,他也自称“山人”。其实躬耕南阳之时,就在努力研究天下大势,得出的基本结论是:曹操在北方、孙权在江东,基业都已稳定,难与争锋,但西蜀尚是政局薄弱环节,如有英雄占据,便可造成与曹孙鼎足之势。人家诸葛亮想了,其他许多人就没有想,连刘备也没有想,在隆中听诸葛亮一说,茅塞顿开,其实一说出来,并不难理解。
你不要以为诸葛亮不会写文章,其实是人家把精力放在谋划大事、建功立业上了,人家要是务于文墨,留下几部什么文集也不会差到哪里,单是一篇《出师表》也不知感动得多少人热泪横流:“读《陈情表》而不落泪,谓之不孝;读《出师表》而不落泪,谓之不忠。”那真是感天动地。
早在上世纪二十年代,老人家在中国,就是在自己同志的中间地位也不高,第三国际甚至不知道老人家其人,但老人家位卑不敢忘国忧,人家考虑“革命路线”了:中国不能学俄国,中国农民多,应走农村道路,不应把工作重点放在城市工人暴动上,而是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人微言轻,没有能力改变全体同志的想法。结果二七大罢工、南昌起义、广州起义都失败了,老人家领了一部分人上了井冈山。别人去莫斯科开了六大回来没处立脚,这才认识到老人家的份量:他们都要到井冈山祝老人家也把精力用在谋划大事上了。
贾诩一生连一篇类似《出师表》的文章也没留下,但《三国演义》第十八回就是"贾文和料敌决胜",曹操对马超、韩遂进行离间,这计策就是贾诩定的。为国家统一做出贡献,这胜过一篇好文章吧?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应该反过来,“天下事、国事、家事,事事关心”,这样,历史才有可能选择你,正象刘备选择尚是农民的诸葛亮,《中央九月来信》选择地位并不高的老人家一样。
相反,有人就把大好精力用在寻章摘句、数黑论黄、舞文弄墨上了。杨修可谓聪明,什么“一合酥”,什么“阔”等等,小聪明而已,被砍了脑袋,也惹后人笑话。更有“难张温秦宓逞天辩”,看似机灵,其实令人恶心。张温问,天有头否?秦宓说,有,而且说头在西方,因为《诗经》上有“乃眷西顾”。张温又问,天有耳否?秦宓答说有,因为《诗经》上有“鹤鸣九皋,声闻于天。”张温又问,天有足否?秦宓说有,因为《诗经》上有“天步艰难。”张温再问,天有姓否?秦宓说有,而且姓刘,因为天子姓刘,以故知之。这二人把大好头颅、聪明脑筋用在此无聊问题上。大帐议兵之所,竟逞此唇舌之辩,真该乱棒打出。
不说那么大,一个人若有精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你所在的单位、公司、学校、地方发展动动脑筋也不错,切莫把精力用在价值不大的地方,钻入尼采说的“弯而尖的角”中。
孔明智慧:少惹麻烦
关羽困在麦城,危在旦夕。廖化十万火急,到上庸向刘封求救。刘封一方面自知兵微将寡,如果去救,可能“同归于颈;另一方面又不能不去,“叔父被困,如之奈何?”这时孟达主张不出兵麦城,说服刘封:“将军以关公为叔,恐关公未必以将军为侄也。某闻汉中王初嗣将军之时,关公即不悦。后汉中王登位之后,欲立后嗣,问于孔明,孔明曰:此家事也,问关、张可矣。汉中王遂遣人至荆州问关公,关公以将军乃螟蛉之子,不可僭立,劝汉中王远置将军于上庸山城之地,以杜后患。”
不论刘封、孟达、廖化等人此时如何,我们这里注意的一件事是,刘备真诚地向孔明咨询后事,忠心耿耿的孔明竟耍了滑头,不表态,而关羽老实多了,把想法说了出来,其后果大家看到了,孔明一身清闲,而关羽则给自己惹了麻烦,导致杀身之祸。
这件事真值得我们认真品味咀嚼了。类似的事例,在《三国演义》里还有一次。那是在更早时候,刘备客居刘表处。一日,刘琦哭拜于刘备面前,说继母蔡氏不能相容,性命只在旦夕,望叔父怜而救之。刘备说,“此贤侄家事,奈何问我?”本欲不说,可经不起刘琦哀求,但又无计可施。问孔明,孔明也一推了之,“此家事,亮不敢与闻”。连听也不听。没办法,刘备私下给刘琦出主意:明日我让军师回访,你可把他诱到没人处逼他说出办法。第二天,刘琦依计把孔明骗到楼上,并让人抽走梯子,孔明不说也不行,跑也跑不掉,只得出了一个主意,救了刘琦。向刘琦说出此计,实属无奈,但在高楼之上,“出君之口,入琦之耳”,保密很好。
这二件事可以得出的经验教训不止一条,从不同方面有不同表现,但最重要的一条是:最好不要介入与己无关的矛盾纠纷,那样会无端给自己惹来麻烦。这看起来很朴素,其实并不简单。我们是有过教训的。上世纪五十年代,苏联给中国经济上有不小帮助,派了大量专家,支援中国经济建设,搞了许多项目。后来苏联国内赫氏搞改革,现在看来那次改革大的方面不一定错,但咱转不过劲,坚决不同意赫氏批评斯氏,派出高级代表团去进行争论――不评说了,成事不谏,既往不咎。反正给赫氏气得够呛,我躲还不行吗?不再打交道不行吗?于是……现在看来不花算,这造成了实实在在的损失。于是出现了“三年自然灾害”,我们极其困难。介入赫――斯之争,没必要。1989年中国出现“风波”,苏联总统戈氏恰好到了北京,有人要求戈氏向领导方面施加影响,但戈氏深得孔明智慧,决不对中国政局表态,只按原定议程进行,连面对面听到对方分歧也竟无一字表态。这城府可真深到位了。
设计师也深得孔明之道。对国际上许多事少表态,不结盟,不挑头,对人家之间的矛盾,不锋芒毕露地支持谁、反对谁,只要不事关自己国家的利益,只作原则表态,国际上人缘不错,跟谁也能做点儿生意,创造良好环境。这才是大智慧。
我们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也应如此,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其他的事,特别是有可能涉及人家纠纷的事,要少参与,“慎言语”。有些人“闲不妆,好事,这就惹人不耐烦了。调离一个地方或离开家乡,就不要对那老地方“施加影响”了,那不是表现才干的地方,那是取怨之道。支持了甲,就可能伤害了乙。不表态才可能被双方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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