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桥真的是乐定思痛吗

　　作者：李雪峰

　　日前看到一篇采访，盛大CEO陈天桥在面对《中国企业家》杂志主编牛文文的专访提问：“盛大痛定思痛之后的最大收获是什么？”时，回答说，“盛大不是痛定思痛，而是乐定思痛。”他一再强调盛大是在业绩最好、股价最高的时期选择了转型，是在最乐的时候开始思考痛。在漂亮财报的衬托下，这一番经典的陈氏强硬语调似乎有了最好的注解。但是我们

不禁要反问，陈天桥真的没有痛过吗？转型中途的盛大真的就是没有犯过任何错误吗？

　　答案是肯定的，陈天桥应该不仅仅是痛过，而且是痛彻心肺过。

　　从去年年末起，各种各样的裁员传言就包围了盛大。从北京分公司人事震荡、市场媒体中心的重组，到一批高管离职，很多人都在问：盛大怎么了？一个企业出现这么多的人事传言，肯定不是正常经营状态下发生的事情。只有一种可能：盛大的管理出现了问题。而在另一面，我们看到的是游戏业绩的下滑、盒子计划的严重受挫。按照陈天桥的蓝图，家庭战略的收入应该实现对原先游戏业务的完美替代，网络

　　2005年年中，在盛大转型行将开始之际，陈天桥在盛大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新文化运动”。这场非常坚决，近乎军事化的运动主要是希望完善公司制度、提高职业素养、再造盛大的新文化。陈天桥打算从“人”这个根本上真正做好积累打好基础，提出了“好人、明白人、能人”的标准，他要培养一支思想统一、作风过硬、能征善战的队伍，为即将到来的转型做好准备。为此陈天桥连续几天《六论“新文化运动”》。从最细节的员工行为方式入手，例如：在白墙上弹烟灰、用公司打印纸打印与工作无关的文件、蹭加班饭等，陈天桥向这些行为提出了无比严厉的怒吼。接着，陈天桥又阐述了新文化运动的三个阶段，打击、培养、建设，由破而立，让员工自身去发现会对盛大产生损害的地方。

　　这场声势浩大的新文化运动开展了近半年，然而收效甚微。陈天桥看到了在一个新战略面前必须去解决的关键问题，但他没想到解决这个问题是这么的难，也没有找到有效的办法。精神领袖的愤怒和振臂高呼，换来的也许是一时的附庸和表象，但是没有触动思想的根基。存在于某些分公司和部门中的思想涣散、各自为阵、人浮于事的现象并没有解决，执行力不断削弱，甚至出现了信任危机，这些都直接导致了在业务拓展上出现的一些问题，以及管理成本的大大提升。陈天桥曾经说，如果还有内心不认同家庭战略方向的人，就请走人。而在转型最关键的时期，正是一批没有彻底认同新战略的中层干部和核心骨干出了问题，其中有的人还是陈一手培养起来的，这才是陈天桥真正的痛。

　　而我们何尝又不能在其他企业家身上找到陈天桥的影子。TCL李东生最近发表的《鹰的重生》一文中，也公开点名了企业内部出现的思想不统一、文化涣散、甚至出现帮派斗争的现象。李东生的和陈天桥的区别在于，前者主动承担了责任，而后者却仍然“嘴硬”地说自己是“乐定思痛”。陈天桥不认错，是因为他还要带兵打仗，精神领袖事是决不能认错的。而李东生的主动认错是希望点出其他管理层的问题，引发共同反思和责任意识，但这不仅没有达到效果，却招致了说他推卸责任的反诘。因为在中国目前的文化氛围中，这种“虚怀若谷”很容易被误认为是领导者一个人的问题，“既然老大认了错，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这种“树倒猢狲散”的心态几乎是中国职业经理人群体的通病。这也是“联想不是家”、“华为的冬天”、百度“裁员门”等一系列类似事件爆发原因。企业在飞速发展，但是企业文化中好的一面却跟不上企业本身发展的脚步，相对滞后了下来。这种滞后导致这些平均年龄26岁的“绝对高成长企业”缺乏积淀。这种积淀不仅仅是专业人才、职业化团队、或者企业文化那么简单。这种积淀恰恰是一个企业经历大起大落、死去活来后才能具备的，贯穿从企业家到所有企业员工的一种气质修炼。

　　缺乏这种气质的人，就会在企业的战略转型中不理解，甚至泼冷水；就会还沉溺于过去的成绩和辉煌中，表面赞成转型，而实际不执行；就会成为信息传递的阻隔者，而不是责任的承担者。于是，包括李东生、柳传志、陈天桥在内的一批领导者，纷纷选择了内部大换血。他们情愿裁掉所有可能导致执行不力的人员工，宁可重新寻找和提拔一批更加忠诚、价值观更加一致、更加符合企业文化与“基因”要求的人，从而保证企业战略的沟通有效、执行有力。

　　所以对陈天桥而言，实际上是在转型的过程中补了“内部整顿”的课。“新文化运动”没有卷走的掉队人员和心态，被真正到来的风暴卷走。从去年下半年以来，主动被动离开盛大的有500多人，而与此同时盛大也走出了业绩的低谷，游戏业务开创了新的盈利模式，收入逼近历史最好时期，盛大盒子也在EPC上走出了坚实的第一步。不过虽然裁员起到了积极的效果，至少证明了陈天桥所制定的战略方向的正确，但盛大却始终没有明确承认裁员的事实。这也显示了陈天桥“柔”的一面。虽然不少离职员工出去后对盛大战略说三到四，但没有一个人说过陈的坏话。陈对员工的好，包括离职员工，业内皆有口碑。但是他的这种阴柔不决，恰恰使他自己为转型前没有充分做好人的准备、转型中仓促应战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苏轼说过的一句话：“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甚大，而其志甚远也。”在凶险频仍、变化常现的商海中行舟浮游，首先整支队伍要有破釜沉舟、愿大志高的决心和勇气，这样在战略上，才能心无旁骛、万无一失。其中奥义，也许只有真正“痛”过的人才会知道。

编辑：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