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国平
徐正,1997年创办了北京城的第二家网吧。张强,去年携巨资冲入网吧业。现在,俩老板谈起做个体网吧的前景,扔下这样一句话:“您要是能帮我找个下家来接手,就太好了!”
老江湖的新生意
做了7年网吧业主的徐正,在北京城上千个网吧老板中绝对是一个老江湖了。2005年4月的一天,徐正坐在记者面前,点燃一支北京人喜欢抽的中南海。蒙胧烟雾,掩饰不住一脸的疲态和郁闷。
“现在做网吧,基本没什么赚头了,”这是徐正的开场白。
徐正解释得很直白,自己开了7年多的网吧,长期处于赢亏平衡点,稍不留神,财务上就将是红字。
1997年,在汽车行业的国企中呆过,也自己做过电子产品的徐正,筹到一笔款,决定投资网吧。为什么要投资网吧?徐正说,我看好它的前景,新生的行业,肯定有赚头。这就是徐正当年的投资回报分析,就这样一头扎了进来。
1997年,对于大多数北京人来说,互联网都还是一个陌生的虚拟世界。有些技术背景的徐正,在一家IT专业媒体上看到了网吧这样一个新鲜词汇,也了解到这是一门新鲜的生意。
那个时候,还没有网吧行业这一说法。徐正清楚地记得,在他之前,北京城只有一家名叫网星咖啡屋的网吧。显然,这是早期网吧的雏形,咖啡是主业,网吧是副业,有点像今天在星巴克无线上网的味道。
应该说徐正就是北京城第一个吃网吧这只螃蟹的人,这让记者想起1998年夏天对西部地区一个电子城的网吧调查。那时候,比尔@盖茨的Windows98刚刚发布,书店里充斥着各类互联网的普及书籍。那时候还没有ISDN,更没有ADSL,在这个电子城里所谓的网吧一条街中,能够拨号上网的,就是少数几家网吧中的几台PC。
但在首善之区北京,自然是另一番景象,媒体开始狂炒互联网现象,先走一步的徐正自然尝到了网吧这只螃蟹可口的味道。尽管与今天的上网速度比起来,那时候可谓是慢如蜗牛,但新潮的人们潮水一样地涌进网吧,去体验网上冲浪的滋味。
徐正的网吧,选址在中国大饭店附近的一个小胡同。应该说徐正的眼光不错,这里是北京城里外企集中的几个区域之一,算不得偏僻。外企白领们自然是领风气之先的一群人,那时候去网吧上网,对于一般的打工者来说,还是一种比较奢侈的娱乐方式。
小行业的大麻烦
1997年,当徐正以一个个体户的身份为自己的网吧注册时,还没有网吧行业这样的说法。当时,徐正注册的营业范围是“提供信息员服务”。
客人多,生意好,徐正的网吧便像滚雪球一样积累着原始资本,不停地再投资,网吧的规模也在一年年扩大。
不过,徐正和北京城后来的大多数跟进者一样都没有预料到,2002年夏天一家叫“蓝极速”的黑网吧里,那一桩惨烈的纵火案,将对他们这些持证经营的网吧从业者产生怎样的冲击。纵火案发生之后,管理部门强力介入,所有网吧停业整顿。
随之而来的,又是2003年春夏之交的SARS,徐正的网吧经营和很多同行一样陷入困顿之中。
“蓝极速”惨案击打着这个行业的神经,也深刻影响了政府的管理思维。也正是在个时候,多年积累起来的网吧对青少年负面的影响,被社会舆论集中火力进行批判。
徐正和很多同行一样,很郁闷,也很委屈。对于他们来说,这几乎就是一场无妄之灾。而后SARS的冲击,更是让生意淡到谷底。
当这两桩事件随时间淡去,整改完成之后,该投入的软硬件安全设施也投入了,网吧的人气也恢复了,徐正突然发现,上网费的价格守不住了。原来每小时8元、6元的价格一下子跌到了两元钱,有的甚至跌到了一元。
“客流量恢复了,但利润不见了,”徐正说,“整个行业的价格被拉低之后,很难再拉上来了。”这场价格战是如何打起来的,徐正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小网吧之间的恶性竞争,很多从业者在打算迅速退出之前最后的挥霍;另一种则是十家大连锁诞生之后,形成一个低价格联盟以阻止大连锁们扩张的步伐,这是小网吧经营者们为了生存而不约而同选择的一种手段。
徐正说,价格战打成这样,很多同行都意识到前景不妙,于是大家私下里也约定了一个最低的价格底线。但这样的约定显然并没有太大的约束力,更何况还有那些打着游击的黑网吧的存在。
在这样的市场形势下,去年以百万资金介入这个行业的张强,也感觉到了自己进入网吧经营的时机太差。张强的网吧去年在太平洋电脑城附近开业,客流量也不错,但一年盘点下来,这百万投资的效益是略为亏损。
“我们遇到的问题与徐正基本一样,”张强说:“一句话,有市无价。”
利润啊利润
“蓝极速”惨案是北京很多个体网吧营收水平的分水岭。
客流量还是原来那么多,但每个月营收流水只有“蓝极速”事件之前的1/4到1/5,这是徐正目前的经营状况。实际上,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上网费下调3/4到4/5。这种利润来源的突然断流,对于张强这种新进入者来说,是没什么直接体会的。
张强的体会,是不缺的客源,高额的一次投入,高额的房租和各种费用,然后是接近成本的上网价格。上网费是这些个体网吧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在这样的价格区间,他们自己能施展的空间实在有限得很。
直到现在,徐正的网吧都还没挪过窝,依然在中国大饭店附近。徐正说,2002年上半年,也就是“蓝极速”事件发生前的大半年时间,是他自己感觉最为辉煌与幸福的时光。那时候生意兴隆,团队齐整,为这个网吧操心多年的徐正这时候感觉很顺了,他甚至可以去外边游玩几天而不用担心网吧日常的经营了。
因为场地所限,徐正的网吧做到100台机器的规模就无法扩大了,这个时候的徐正也考虑过扩大规模,或者另租场地,或者办家连锁店。当然,这样的计划都在后来形势的突变中放弃了。“幸好当时没那么干,”徐正说,“不然真的是雪上加霜了。”
张强的网吧位于中关村,600平米的营业面积自然不小,原计划在去年就完成200台PC的投入规模,这个计划也终于延迟了。“今年6月份就会扩到200台,”张强说,“虽然还在继续亏钱,但更不能让租下来的房子空着。”
开源难,节流更难
价格上不去,剩下来的精力就主要用于控制成本了。
控制成本,徐正和张强的方法都差不多,主要是在电费、人员开支等基本支出上打主意。不过,固定的成本摆在那里,压缩的空间不大。现在,网吧不允许通宵营业,营业时间的减少自然压缩了一些成本,但收入的减少则更多。
徐正说,SARS期间自己还争取到房东的同情而减下来一些房租。但让徐正和张强都想不通的是,网吧是按娱乐业标准来核算征税的,税率为20%,但在娱乐业中,歌厅、酒巴等行业都允许通宵营业,网吧却必须在晚12点前打烊。
有不少胆大的网吧,晚上过了12点依然营业,为了躲避检查,自然是门窗紧闭。这样的安全隐患其实依然存在,而这些胆大的网吧很多都是持证经营的。徐正和张强都不敢这样做,一是怕被检查出来受重罚,二是真正担心安全隐患。不过,徐正和张强的意见很一致,网吧本身就是服务性很强的行业,而不应该被当作娱乐业来看待。
除了上网费,网吧的利润来源几乎就没有了。小零食毕意赚不了什么钱,更多的是网吧提供的服务。“有些客人饿了,要冲一碗方便面,我们只不过加收五毛钱的服务费,”徐正说。
目前,徐正能够看得到的新的利润来源是广告,的确有一些广告商希望在网吧投放广告。但网吧没有接广告的资格,要接广告,必须由相关部门审批。“手续相当麻烦,”徐正说。
这样,一般的广告商找网吧做广告,基本是为支持做个什么活动,发放一些小礼品。对于徐正和张强来说,目前的客流量并不存在问题,广告商的这些支持对于他们提高营业利润并没有太大意义。
网吧经营利润如此严重地下滑,除去宏观环境的直接影响,徐正也认为今天激烈的行业竞争也是一大因素。北京城里网吧越来越多,价格战似乎也不可避免。徐正比较羡慕丰台区的同行,因为在那里基本上还保持着每小时四元的价格。徐正说主要是丰台区对网吧的管理较好,基本上不审批新的网吧了,大家也就保持住了这样的价格。
谁来开间网吧学校?
徐正和张强说自己的网吧都算是家族企业,自己算是忙里忙外的那种,在偌大的北京,只能算是一个小老板。网吧虽小,但管理起来,也是相当有难度,这种难度首先就在“人”。对于家族企业来说,自然更需要信任的人。
徐正的网吧除了自己,母亲也在帮忙,所谓的管理层也就是这样两个人了。张强的网吧是几个亲戚凑钱开起来的,大家都是股东,主要由张强出面来负责管理。小型的家族企业,管理层就是一家人,沟通起来倒是很方便,不会有太多的矛盾。
谈到做个体网吧的管理,徐正以自己7年多的经验如此总结:首先是整体人员的素质,他们在整体上给一个客人留下的形象;然后是人员的技术水平,能给人无忧无虑的上环境网。
良好的环境,良好的服务态度,再加上准确及时的技术服务,徐正认为这就是一个个体网吧在管理上要考虑的关键所在。
徐正说,在管理上自己也曾创造过一段时间的辉煌,那是在“蓝极速”事件之前的一年半载。当时徐正手下有过那么一批人,从网管到收银再到服务生,不仅来的客人满意,徐正自己也很满意,满意到自己都可以不用去操心生意了。后来停业整顿,这个团队就散了。
“这批人,我觉得是老天爷赏的,现在再也找不到了,”徐正很是感慨:“现在,从管理上来说,自己也想管好,但人员素质不行,达不到希望的水平。再者,现在的生意形势也让人心灰意冷,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搞管理?”
对于一个热门的行业或一个不景气的行业,几乎都会面临一个同样的问题:人员流动性太强。这也正是让徐正和张强在管理上都感觉相当头痛的问题。生意不景气,开不出较高的薪金,人员的工资还在想办法压缩,自然也很难招聘到合适的人。
在徐正的网吧,像网管这样核心的员工,月薪只有1200元左右。在张强的网吧则相对高一些,给网管开到了1500元。但实际上,在北京,这样的薪金水平对于一个网管来说,基本上是谈不上有竞争力的。北京一个普通企业里的网管员,月收入至少也是其两倍以上。这样,网吧是铁打的营,网管是流水的兵,只不过这样的兵更像一个学生,由网吧培训毕业。
在徐正的眼里,一个优秀的网吧网管员其实是一个全才。他不仅要懂技术,而且要熟悉网吧的操作与相应的游戏,要有良好的服务意识,能够迅速地解决问题。
“现在,要招到合适的人太难了,对手可能多加一百元的工资就把人挖走了,”徐正说:“我现在基本是凑合,不满意也没办法。人事变动相当大,人员培训也就相当麻烦。比如一个收银员,就需要花很多时间去培训,等你培训成熟了,人家又跳槽了。”
于是,徐正就不停地在招人,不停地一个岗位一个岗位地培训,不停地对员工说:好好干,我们都在一条船上,这条船要是翻了,那么大家的饭碗都没了。
网吧是一种服务性很强的行业,即使是一个经常坐在网吧里玩游戏的大学生,明天走进网吧工作,也只是一个生手,需要仔细地培训。徐正和张强都感叹现在的一些所谓技术学校培养出来的学生,一到网吧根本就无法上手,还得手把手的教。实际上,这些学校的培训离网吧从业的实际需要几乎不沾边。
所以,徐正想到开设一所专门培训网吧从业人员的学校就自然而然,徐正曾很认真地与一些同行讨论过这种可能性。按徐正的想法,这所学校培训的学员,从网吧网管、收银员到服务生应有尽有,而且肯定不愁生员与就业的市场。但后来一打听,发现要办个学校也挺难的,这样的想法就只好作罢。
不过,徐正和张强都在盼望什么时候能诞生一所这样的学校,为网吧经营者提供能即招即用的人。
编辑:周明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