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没有发现猎人的存在,而是背对着他,面朝着那扇门,双手如同是不受重力影响的漂浮在身体两侧,它的脑袋里面就像是一包液体,咕嘟咕嘟的发出水流涌动的声音。
蘑菇头还顺着它身体的呼吸在轻轻晃动。
猎人吓了一跳,我却觉得似曾相识。
跳进我的脑中的第一个名字是:“尤瑟夫卡医生。”
但是尤瑟夫卡医生是一个人啊,这个怪物……?
“它是人。”
这是出现在我脑中的第二句话。
就像有人在我脑海中,回答着我的每一个问题。
我沉进体内,没有找到回答我问题的是谁,只是觉得那苍白色的雾气比原来更加浓郁。
我有点害怕。
但是,谁又能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呢?
我的指尖又一次戳到了那个白色的雾气。
这一次,我是这个回忆的主角。
我走在一排排的病床前,伸出我苍白的双手,那双手是人类的手,没有我这个人偶手上那么多的陶瓷的关节,那双手光滑温暖,苍白修长。
那是一双女人的手。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双手,它们自己动了起来,捻好病床上的人的被子,抚摸病人们的额头,给他们身边的输液架上的吊瓶换药。
回忆依旧是没有声音的,病人们张口喊着我,向我说着什么,我听不到也看不清。
但是,他们脸上都带着敬畏和感激。
我很开心,这段回忆不论是谁的,她都是一个守护者,和我一样,她守护着病人,我守护着梦境。
让人们开心,我本能的觉得很欣慰。
直到我走到了一个病人的床前。
那人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被子上有斑驳的血迹,他在不舒服的扭动着身子。
我看着那双手伸过去,掀开了被子。
一个已经水肿的脑袋露了出来,已经看不见五官。那人还是人类的身子,可是,脑袋却肿大得和那个诊所里面的发着蓝光的东西别无二致。
我感觉到了一阵恶心。
那人痛苦的扭着,敲打着床沿,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左手。
我吓得像向后退,可是回忆中的那手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我看着自己伸出右手,将那人紧紧抓着左手的手指掰开,然后拉过床边的皮带,将他的四肢固定在病床上。
完全不顾那人如何的痛苦,回忆的主人双手丝毫没有抖动的做完了一系列的事情,然后走到那人身边,视线下移,她应该是俯身下去,凑近了那个可怜人肿胀的脑袋前。
然后我听见了我说了一句话。
“嘘,很快就结束了。”
我惊醒的时候,那种恶心感消失了,换来的只有难受的想吐的疑惑。
回忆中的唯一一句话还回荡在我耳边,那是我的声音,我绝对不会认错。
我的声音和普通人类不同,有猎人这么给我说过,他们说我的声音很空洞,就像没有生命一般。
我想笑,我本来就不是人类,何谈生命一说?
我是为何能说话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许知道答案的,就只有杰尔曼。
哦不对,还有这段回忆中的主角。
这不是我的回忆,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工厂,我不知道那个漆黑的病房是什么地方,我也不会有一双人类的手。
她是谁……她是谁……
我感觉头疼的厉害,但是人偶怎么会感觉到疼?
似乎在我身体深处,什么东西在渐渐苏醒。
猎人毫不犹豫的将那个淡蓝色的怪异怪物斩杀,然后他看到了怪物手上拽着的一个小玻璃瓶。
那个小瓶子是暗黄色的,里面有着更加暗黄色的血浆,猎人想了想,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没有进这个最大的梦境之前,在这个梦境中,一个奇怪的人给自己输的液体,就是这个小瓶子,还有小瓶子的血浆。
猎人低头看了看脚边并没有消失的蓝色怪物的尸体,它的脖子上还带着什么东西,附身仔细看,仿佛是一个听诊器,但是那听诊器已经生长进了它的脖子里。
它就是尤瑟夫卡医生。
从回忆中找到了答案的我这样告诉自己。
医生为何会变成这样?
显然要变成这个样子必须是有人动手的,可是,这个诊所里面难道有除了猎人和医生以外的另外一个人?
回忆中的那个脑袋水肿的人痛苦不堪,似乎不是一朝一夕变成这样的。
医生也不会是一朝一夕突然就完全变成了这个蓝色怪物。
那么。
那个让猎人将活着的雅南居民带来诊所的人,究竟是谁?
(作者:姝大色 编辑:oka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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