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祭,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一个充满野心和灾难的世界,在贪婪的欲望面前,没有忠诚,没有正义,也没有爱和亲情,花祭,是我对不起你,你的生命应该写满美好,我却让你看到了人世间最丑陋最卑鄙也最无情的面孔,花祭,你走吧,我已不配做一个疼爱你的人了。”
兰陵公主绝望的话语撕裂着灰色的天空,花祭终于忍不住扑在兰陵公主的怀里,伤心的哭了。
花祭说:“公主,花祭永远不离开你。”
就在这一天,花祭和兰陵公主离开了尚书府,离开了这座有着两个人共同的美丽和忧伤的繁华庭院。兰陵公主走得那么决然,连回头看一眼也没有。
而花祭,他把柳述的休书重新抛向空中,然后动用全部的灵力召唤出祭花剑朝空中劈出,休书顷刻间碎成无数片,继而裂成细微的尘土,飘散在空气中而消失不见了。
花祭多么希望这一切不曾发生,然而,皇命难违,在柳述的心里,他已不再是兰陵公主的丈夫,他为了忠于朝廷而践踏了兰陵公主对他的一生的痴情。
花祭抬头,他的眼中划过飞鸟的身影,飞鸟是那么的孤单。孤单的鸟儿一直飞呀,飞呀,一路上,鸟儿吃了多少苦,忍受了多少寂寞才飞到他的面前……花祭望得眼睛疼痛,他的内心忽然涌出温暖:鸟儿万里单飞,而他,至少有兰陵公主的疼爱,他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不知道翻了多少座山,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天。这天,两人来到一个山谷,山谷里云雾弥漫。兰陵公主指着雾气中的那条清溪,说:“花祭,咱们就住这儿吧。”
于是,在几棵大树间,他们搭了一座茅屋。
每一天,兰陵公主都坐在溪边发呆。花祭多想看一眼公主那倾国倾城的微笑,可是不能,兰陵公主不但不笑,反而更快的憔悴和更快的衰老。
花祭第一次领悟到,失去爱情对一个人的打击有多大!
花祭怎么忍心眼看着公主衰老下去,有一回,趁着公主亲吻他的额头之际,他说:“公主,你能不能快乐起来?”
兰陵公主看穿了花祭的心思,她说:“花祭,你是不是想看我的笑容?”
花祭点点头。于是,他看见了公主的笑容。
兰陵公主的笑容一闪而逝,然后,她问花祭:“好看吗?”
花祭看见公主笑容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经碎了,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公主的笑,是那么的凄凉和无奈。
就在这天晚上,花祭又做了一个梦,在这个梦里面,他再次见到了那个传授幻术和剑法给他的老人。跟上次遭猛兽围攻的恐怖梦境不同,这是一个干净而明亮的梦,在梦里,老人的白色长袍随风翻飞,猎猎作响。
花祭飞快的奔向老人,喊道,师父,我有一件事求你。
什么事,你说。
师父,请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公主才会快乐?
老人不说话了。
花祭焦急地说,师父,你为什么不说话!
老人说,你要我说什么呢。
我只要你告诉我让公主快乐的办法。
老人轻轻叹息,又不说话了,他的长袍也不再翻飞,整个画面一片静止。
花祭望着老人,突然,他朝老人跪了下去,说,师父,只要公主快乐,再困难的事我也会做。
起来吧,花祭。
老人衣袖一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花祭托起。花祭怔怔的站在老人面前,垂手而立。
花祭,我今天来,是要你做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
这个决定,将影响到你今后的生命。老人伸手抚摸花祭的后脑,接着说,花祭,听我的话,马上离开兰陵公主。
花祭吃惊地望着老人,一副不可思议状。
花祭,我要你马上离开兰陵公主。老人重复着刚才的话。
不,我不会离开公主的!
花祭大声喊着,转身离去。
花祭,你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花祭站住,但没有转身。
老人白袍飘飘,飘到花祭面前,注视着他。花祭抬头,迎着老人的目光,二人对视良久,老人叹道,花祭,原本你的星象与公主的星象十分吻合,公主会带给你一生的快乐,而你,也将是公主最疼爱的幸福,可是,世界变了,你已经不适宜跟公主在一起了。
不管世界怎么变,我对公主的情感是永远不会变的。
花祭,世间万物,包括宇宙间的斗转星移,它们依旧自身的规律在变,可是,这种规律一旦遭到破坏,那么,控制人类命运的星象就会发生错乱,严重的会导致彼此毁灭!花祭,由于杨广弑父纂位,灭绝人伦,他的暴戾之气已经触怒了天神,为了惩治杨广,这个世界的星象开始重新排列,不久之后天下会发生大动乱,群雄会纷纷揭竿而起,反对杨广的统治,直到建立新的秩序。
师父,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想兰陵公主快乐起来。
花祭,我刚才说过,星象冲乱后的重新排列,必将波及众生,有人从中受惠,有人则受到折损,花祭,你和兰陵公主都是这场星象之乱的受害者,如果你们不马上分开,你的命运将会变得毫不确定,花祭,你的灵力和祭花剑肩负着拯救苍生的重任,你不能辜负天下人。
师父,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我不离开公主,会对公主的命运产生不利的影响吗?
没有。
那好,师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花祭望着老人,他忽然觉得无比舒坦,他的脸上洋溢着绝美的笑脸,接着说,师父,我可以走了吗?
老人良久不语。
从老人的眼神里,花祭仿佛听到了花朵黯然谢去的声音,花祭刚刚舒坦的心忽然变得软弱起来,他这时才明白,他原来也是那样的不愿违背老人的心愿。可是,当他想到曾经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如今却憔悴得如此令人心碎的兰陵公主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再次对老人说,师父,我可以走了吗?
老人的伤感转瞬即逝,他的神情看上去永远那么安静,他说,花祭,我知道我已经无法改变你的决定,但我还是要把你这个决定的结果告诉你。
花祭微微笑着,笑得那么自信。
花祭,你将为你的决定付出沉重的代价,这个代价……老人望着花祭,仿佛不忍说出来。
师父,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承受,您说吧。
老人默默的转过身去世,他的声音充满了感情又显得飘忽不定:花祭,你很快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时,起风了,风吹动老人的长袍。在长袍的猎猎声中,空中飘下无数的梨花。洁白的梨花如雪一般,很快弥满了整个天空。花祭伸出手,想接住一朵,梨花却从他的指间滑落了。
老人的声音穿过梨花飘过来:花祭,在你被毁灭的星象中,将会出现一个拯救你的人,所以,你还有机会苏醒,不过,谁也不知道那个拯救你的人何时才能出现,也许是一百年,也许是一千年以后……花祭,别忘了你是一个天生拥有非凡灵力的人,你的生命是天下苍生的幸福……花祭,你还要记住,魔舍利已经苏醒,灾难的轮盘开始转动……
在漫天如雪的梨花中,老人渐渐远去。
花祭一直保持着注视老人的姿势,直到老人消失不见,直到他的双肩落满如雪的梨花,然后,他的梦就醒了。
花祭醒来后才发觉,他已经泪流满面。
花祭像往常一样到溪边去找兰陵公主,可是,他找遍了整座山谷,也没找到公主。直到太阳快下山时,花祭才在悬崖上发现了公主。发现公主的那一刻,花祭差点被欣喜和激动而窒息——
因为那一刻,他又看到了面带微笑的公主!
兰陵公主是在听到花祭的喊叫声才回过头来的,她的回头那一笑,倾国倾城。
然后,兰陵公主忽然消失不见……
此时,花祭离兰陵公主尚有数十丈远,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身躯如冽风般掠向悬崖,终于在半空接住了飞速下坠的兰陵公主。
兰陵公主的心已死,花祭怎么也无法将她托回绝顶。
兰陵公主在花祭的怀里,她亲吻花祭的额头,说:“花祭,我再没福分疼爱你了,我真的不舍得离开你,可是……花祭,现在放开我,你还能够回到顶峰。”
花祭紧紧的抱住兰陵公主,日落的霞光里,他的笑脸绝美而灿烂:“公主,花祭说过,花祭永远不离开公主的。”
兰陵公主再次亲吻花祭的额头,告诉花祭她昨晚做的一个梦。在那个梦里,她看见了自己的丈夫柳述,柳述被杨广发配南疆,在冰天雪地里牧羊……当她欣喜地拥抱柳述时,柳述一把推开了她,并用羊鞭抽打她的面颊……她问柳述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柳述说,她已经犯下弥天大错,如果她还不马上离开花祭,天下将有更多的人受苦……说完梦境,兰陵公主叹道:“花祭,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花祭也将自己的梦告诉了公主,然后说:“公主,你的疼爱是花祭一生最大的幸福。”
深渊深万丈,放肆的晚霞将花祭和兰陵公主的身影投在绝壁上如同两只凄艳绝美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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