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当上官的人都不蠢,蠢的人要么被压在脚底,给人当成基石踩上去了,要么就当不了官。”
这是宇文成庆从周法尚这里听到的教诲。
玄宗的偷袭虽然损伤了船体,还杀了三十几名士卒,但并不影响行程。不过周法尚却临时起意,命令船只靠淮南城修理,并留下大部分兵卒和仆役,自带着宇文成庆和一干亲近仆役化了装,由陆路转往江都。
“这一招叫金蝉脱壳,那些什么狗屁玄宗的人肯定想不到我们会走陆路。而且我已经明令淮南城守加派兵卒,在方圆十里内盘查可疑人等,另外在在船厂附近遍布巡逻队和岗哨,这阵势,就算是神仙,也要花上几天才能探究里面虚实,那时候我们早到江都了。”
当周法尚得意洋洋的这么说道,宇文成庆一时还以为站在眼前的老头子,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周老哥”,不过接下来的话就更让他吃惊了。
“接下来的,就厉害了,叫缓兵之计,以前对付乌蛮的乱贼时用过。这一次,你去江都,肯定要彻查那里的帐目。江都已经被那些狗官搞的乌烟瘴气,多半赋税都落入那群狗官手里,皇上的意思,那是大杀一批。一来呢,可以整顿地方官吏,二来呢,这征辽之战花费巨大,现在国库亏空甚多,也好补一下空缺。不过,你资历尚浅,如果浑浑噩噩过去了,那边的帐目早做的干干净净,查不出半点疏漏。所以这次袭击也好,正好混淆了视听,江都通守林全忠是我旧日同僚的子嗣,此人倒是可信,我已经先期着人过去让他配合。到时候,我们悄悄到了江都,立刻就派人进驻衙门,封结帐本,哼哼,那时候,这一干狗官,看他们不死。”
滔滔一通话语,一口气就从周法尚口中喷出,不带一丝停留,等着说完,他才找了一杯茶水喝了下去。
宇文成庆那是开了眼界,哪里还能说出半个不字。
如此,在周法尚一手办理下,就用了这所谓的“缓兵之计”。
不过今日看来,确实颇有成效。
先期进的衙门,那些官吏尚在整理帐目,看见宇文成庆高举着“江都太守”授命书进来的时候,多半呆楞在那里,没有反应。等着宇文成庆的侍从将帐本全部收拢起来,封存的时候,一大半的官吏瘫软在地上,只剩下抽气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在林全忠的陪同下,参加了满月楼的宴席,在这里,都是江都长史、司马、录事参军事的大官。不过看着整片的惨白脸孔也是颇为有趣。
“林大人,这几位是?”
过了好半晌,才有人在死静中回过神,满眼期盼的望着一边林全忠,似乎想从他的嘴巴里听到另一个消息。不过这林全忠也是厉害,硬是板着脸一声不吭,依然神情肃穆的站在那里,纹思不动。
等过了好一会,林全忠才用他那毫无起伏的声音道:“这位是左武卫将军周法尚,而这位是新任江都太守,宇文成庆。”
“啊——宇文大人,不是说要过春了再来,怎么现在就……哎呀,下官有失远迎,失礼,失礼。”有一个脑子转的快的官,连忙躬身道。
“是呀,是呀。”四下一片应和之声,然后就见着阿谀奉承的笑脸。
“没事,没事,本官也是临时起意,方才还转了一趟衙门,看了一下江都历年帐簿,倒是让各位同僚久等了。”
宇文成庆拱了拱手,客气道。
笑脸立时冻成冰霜,只剩下干咳声,有几个胆小的当时就软倒在地上,冷汗直流。
接下来,宇文成庆就从旁边桌子上取了一杯好酒,一干而净,然后举着空杯对着楼中诸官道:“今日本官不告而来,先自罚一杯。这杯酒,也敬诸位,一路行好。”
“扑通”几声,立有几名官吏扑到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宇文成庆转头,望向一边周法尚,从他眼中,看到了嘉许之意。
接下来自然简单,宇文成庆带来的侍从立时上前,将一干官吏皆数看押了起来。这偌大的满月楼也被临时征用作为监牢,收监江都被缉捕的大小官吏。
一时间整个江都城都为之震动,谁都知道,从长安派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官,上任第一天,就把整个江都官府,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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