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血融于苍茫大漠

　　你的肉祭献给上天众神

　　天神保佑你的灵魂

　　你的灵魂将化做苍狼

　　化做白鹿

　　永远守护着我们……

　　祭师的歌声很苍凉，声音慢悠悠的飘荡过两千四百个坟墓，落在远处不可触及的地方。坟墓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大漠之上，同样数目的遗族哭泣着趴在坟头。另一边长老们满脸悲戚，他们并没有参加这一次的会战，但是他们的子侄多半都安眠在这片大地之上。

　　“匈奴的梦想，已经破灭了……”祁连破哀叹了一声，然后感觉到冥冥中确实有天意，自己取名为破，多半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长老们没有说话，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辞掉了长老的职位，有几个人甚至追随子侄，自杀谢罪。

　　好半晌，才有一名长老道：“祁连族长，我们须卜氏将全数南迁到涿郡去，那里虽然是中原人的地盘，不过总好过在草原上被突厥人追杀。”

　　四周长老一阵点头，这草原，经此一役，再也没有匈奴人的地盘。匈奴，不但作为名字，就连灵魂，也要被丢弃了。

　　祁连破一阵无言，他也清楚，现下的状况，不可能再去强求什么匈奴族的复兴。而且，死了那么多人，也让他对于未来一片索然。但是他并不想离开生养自己的草原，搬到完全陌生的中原去。

　　“我们祁连族，还将留在草原上……”

　　祁连破知道，已经没有多少人可以跟随自己，祁连族，在这次战斗中，死掉了大部分的青壮年，剩下的只有老幼妇孺。但是，就算灭亡，也要灭亡在草原上，这个执念根本没办法从他的心中消除掉。

　　长老们面面相觑，并没有多少言语，在寒暄了几句后，就各自回到自己的部族中，打点着从草原搬迁到中原的事情。

　　“不过，有两个人，还是让他们去中原吧。”

　　望着一片萧然的坟堆，祁连破突然叹了一口气，一个是宇文成庆，他本来就不属于草原；而另一个，就是自己的女儿——祁连紫荆。

　　呼延纳哲的死，让紫荆一下成了未亡人，虽说匈奴人的习俗，弟弟可以继承哥哥的妻子，但是紫荆是一个拗脾气的人，她怎么也不会背弃自己的誓言。而且在草原上，流言蜚语传的太快，紫荆又那么重视声誉，到时候，只怕就会不可收拾。

　　到中原去，躲避草原的是是非非，时间应该会冲淡紫荆的执着。如果她能和成庆成为一对，那么自己就算是死在草原上，也不会有任何牵挂了。

　　祁连破如此想着，然后快步向营帐处走去……

　　宇文成庆茫然的坐在兽皮毯子上，过了好半晌，才无意识的举起双手。手臂上满是红红的印记，一条又一条。那些原本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翻露出骨肉，可现在居然只剩下这淡淡的印记。

　　“我已经变成妖怪了吗？”

　　宇文成庆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再言语，只是闭上眼睛，回忆发生过的事情。

　　跟随自己的百人队已经全部战死，许多人连名字都没记住，一开始的鼓舞人心，只不过是驱使他们做无意义的牺牲。最后，也只有自己活了下来，就如同在辽东战场上一样……

　　愧疚吞噬着宇文成庆的心灵，不过他清楚，现在不是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在活动了一下筋骨后，他挣扎着起了身。然后在帐子中寻了一根长木棒，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斜的走出了帐子。

　　外面阳光明媚，丝毫看不出大战过后的阴郁，不过射在眼睛中，还是让人感到一阵刺痛。

　　宇文成庆眯了一下眼，等他适应了光线的时候，这才发现四周人的脸色，各个显得苍白。

　　“天神在上，前几天，他还躺在地上快死了。怎么今天就……这还是人吗？”

　　一个惊叹的声音传进了宇文成庆的耳朵中，不过他并没有理会，只是用尽力气大声喊道：“我要见祁连族长！”

　　声音传的很远，很快就引起一阵骚动。

　　现在的宇文成庆，已非当日那小小的百夫长，现在的他，是祁连联盟的救星，是草原上，最令人钦佩的勇士。

　　不一会，就有十几个人四下跑开，去找那祁连破。

　　拄着木杖，宇文成庆闭上了眼睛。

　　要使用那个方法，寻找到让祁连部落安生的地方，自己就可以无牵挂的回中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