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是，莫赫部落……”

　　宇文成庆闭上了眼睛，脑中渐渐勾勒出祁连族这短短十几天的行动。先是利用祁连族的骑兵连夜奔袭了惊慌失措的莫赫部落，一夜之间杀光了那个部落的所有青壮年，妇女孩子全部掠为奴隶，老人则被放逐到草原上自生自灭。

　　几乎同时，祁连族派出了使者，联络了附近各个带着匈奴血统的草原部落。

　　匈奴作为民族已经从草原上消亡了，但是他的后裔，还顽强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当听说，重振匈奴族的消息时，大批的部族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在选择了其中的青壮年充实了自己的部队后，祁连人对也突该部落发动了袭击。这一次，选择的是白天，铺天盖地的匈奴日月旗一下就淹没了也突该部落的营地。

　　很难将屠杀和祁连紫荆联系在一起，可是从莫赫子提的眼神中，能看见他对祁连紫荆的恐惧。在他断断续续的讲叙中，无数次提到了戴着鬼魅面具的女恶魔，眨眼之间就冲进了营区，任何敢抵抗她的人都化成了草原上的泥土。

　　“非常，非常强大……只有天上的妖怪才有那种力量。”莫赫子提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缩的更拢，似乎在微微颤抖着。

　　这个孩子……吓坏了……

　　宇文成庆为这个突然涌起的想法，感动一阵吃惊，什么时候，自己的思想变的那么成熟？几个月前，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娇生惯养的门阀子弟，穿戴着明亮的盔甲，做着建功立业的美梦……一眨眼间，自己的心志也苍老了那许多，战争，真的能改变很多人。

　　“算了，不要去想了，现在差不多也该去见那些长老，看看他们到底想要看我些什么？”宇文成庆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来。

　　莫赫子提连忙跟着起身，然后躬身道：“主人，我给您带路，长老们的营帐离这里不远，不过并不好认。”

　　宇文成庆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长老们的营帐确实不远，只有几百步左右的距离，一路上到处是大声喧哗的士卒们，夹带着妇女的凄厉尖叫。

　　强奸……

　　这个想法吞噬着宇文成庆的心，中原的礼法从来都重视对妇女的尊重。不过在草原上，强者服从弱者，这些女人在给祁连族生下孩子后，也会成为这个部族的一分子，就算原先的父亲、丈夫乃至儿子被杀害了，时间也会冲淡这些痛苦。

　　这个是草原的法则，如果想要改变，就需要改变整个草原的民族，那样，需要用几万倍的鲜血……

　　廉价的同情很快被宇文成庆扔到了脑后，在坚硬了自己的心肠后，他踏进了长老们的帐篷。

　　一共十三个人，除了坐在主位的祁连破外，没有几个认识。大多数人都白发苍苍，不过有几个还是壮年，特别是坐在右手位的一人，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一张甲字脸，眉毛稀淡，眼睛细小，鼻子塌扁。这种模样，与旁边的人格格不入，一看就是中原人，而且还是南方世族的模样，不过这个人白面无须，嘴唇也薄，若是按相书上说，该是那种精于说道的说客。

　　宇文成庆多看了几眼，察觉到那人也在仔细观察他，然后注意到那人颈子上还悬挂着一个挂锁。这种东西，多半是陇西贵族佩带的，绝非草原上该有的东西。这个人，肯定是隋人。但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草原呢？

　　“成庆，找个地方坐下吧，我给你介绍介绍。”祁连破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与一个月前没有半点变化。

　　宇文成庆躬了一下身，然后找个末座盘腿坐下。

　　“这几个都是部落的长老，分别是呼衍氏、须卜氏、丘林氏、兰氏……而这位，是来自太原的裴寂。”

　　“见笑，见笑，这位成庆贤弟……看上去挺面善的，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裴寂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干笑道。

　　这说辞，这声音，让宇文成庆仿佛又回到了中原故土，在恍惚了好一阵后，他才露齿笑道：“在下姓宇文，名成庆，为大隋鹰扬校尉。家父是大隋武威将军，宇文泰及。”

　　裴寂的脸上顿时泛出了藏青色，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猫被人踩中了尾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