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于2010年《大众软件》4月上

　　山东 剑气冲霄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历经两年死水般的沉寂，《云之遥》上市了。

　　适逢《轩辕剑》系列诞生20周年之际，《云之遥》的横空出世令人颇感意外。尔后，官网陆续放出的消息更让人一度瞠目结舌。作为轩辕剑系列第一部“外传的外传”，本作首次采用全程联网防盗系统、首次加入真人歌曲演唱、首次以DLC释出的方式进行后续资料更新、首次结合WEB网页游戏进行可玩性扩展。无论从内容形式还是包装手段来看，《云之遥》集结了无数大刀阔斧的系统革新，DOMO“背水一战”的用意可见一斑。种种让人眼花缭乱的系统或许预示着这是一款举足轻重的拳头作品，在大宇公司战略定位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但更为重要的是，这还是一部凝结着无数轩辕剑资深拥趸者期冀、承载了无数华语游戏玩家寄望的民族扛鼎之作，一部难得一见的民族单机游戏新作。

　　作为《汉之云》的外传，轩伍三部曲的收山之作，《云之遥》上市伊始，便饱受争议。几位命运早成定局的主人公、一个前作中遭到玩家无数次口诛笔伐的三国背景历史观，以及其身为倍受诟病的《轩伍》前传，让许多原本即对《轩辕剑》系列心存成见的玩家，对此作难免抱持着鄙夷蔑视之态度。另一方面，这款24小时连线进行的游戏实无破解之法门，许多人无法再拜便捷的网络之赐予彼岸同胞同步体会游戏内容，大陆的简体版本也仍因各种心照不宣的原因遥遥无期，大陆玩家若想真正得见新作全豹，恐尚需一段时日。种种或主观、或客观的因素，以及尾随着争议走过了20年的《轩辕剑》招牌，为还未于此间问世的《云之遥》，蒙上了一层似无还有的面纱。

　　然而，《云之遥》果真如外界甚嚣尘上的极端性情言论一样，是一部激情四射的游戏吗？或许跳出系列的门户之争，跳出对《轩辕剑》系列爱之深责之切的感情色彩，跳出自己因见惯了网络上纷纷扰扰的骂战而形成的思维定势，以一种平和稳定的心态去看待这部游戏，定会收到意外之喜。鉴于这款游戏在大陆短期内估计无法上市，许多读者尚未能玩到，笔者尽量避免透露剧情内容，并努力以客观公正的立场，去评价这部戏里戏外无不爱恨交织的《轩辕剑》最新作品，并借此点评新DOMO小组各方面能力之优点与劣势。限于笔者的学识与阅历，对于游戏及其他方面的点评难以全面完美，尚祈有识者雅正。曲有误，还望周郎顾。

　　一、最精彩的剧本，最糟糕的剧情

　　自“仙剑1”取得成功之后，游戏情节就成了衡量一部国产武侠RPG尤为重要的指标。毋庸置疑，剧情也是日式RPG的核心要素。能维系中国单机游戏与外国一线大作“分庭抗礼”残喘至今的，除了本土化的华人风格之外，也唯有动人至深的剧情与音乐了。与“仙剑”极富张力、收放之间酣畅淋漓的大逆转式桥段转换手法不同，《轩辕剑》向来是以隽永悠长的气韵将神幻传说娓娓道来。同为国产游戏极负盛名的双剑，“仙剑”好比一坛香醇豪爽、入口刺心的烈酒，让玩家目不暇接地看到一幕幕生死恩怨、爱恨情仇后连呼过瘾；而“轩辕剑”如同一杯恬淡清雅、温润绵长的香茗，通关之后初觉乏善可陈，失望之余细细回想起来，却又总能于不经意间寻到意外的感动。此次《云之遥》仍旧与前作如出一辙，在剧情呈现方式上波澜不惊，当情节进行到高潮时却又戛然而止，未免令笔者在内的不少玩家颇感失望。但通关后阖目而思，静静体味一下游戏轻张微弛的脉搏，会发现这仍不失为一部值得欣赏的作品。

　　但在剧情上，《云之遥》在衔接方面却出现了不少硬伤。例如在开头与结尾中，游戏大力渲染主角皇甫暮云与男二号张诰的友情，从情节桥段到人物对白无不极尽煽情之能事，无奈其效果却难尽人意，远未达到《苍之涛》车芸之死的高度。在这里，笔者要冒昧抨击一番《轩辕剑》系列的顽症痼疾。《云之遥》剧本的架构大纲本来是一个很精彩的故事，但是在剧情输出过程中，各方面处理手法极为单调粗糙，对游戏的原本剧情造成了扭曲与失真，便使玩家产生了“这部游戏剧情不好”的错觉。这是《轩辕剑》早已有之的顽疾。《汉之云》《轩辕剑伍》乃至《轩辕伏魔录》等口碑相对较差的系列作品，论其综合素质并不算差，却都因“剧情呈现”沦落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禁令人扼腕。另外，重视剧情架构却轻视剧情呈现，并非是《轩辕剑》的特点，而是许多国产游戏的通病。例如被玩家讥讽为“问路篇”的“仙3外传”，便因为冗长繁琐的迷宫割裂了主线剧情的衔接，让玩家倒坏了胃口。好在上软制作组痛定思痛，在“仙剑4”中凭借对白、音乐、人设以及诸如“盗墓”“修仙”等青年玩家喜闻乐见的元素，为原本便很精彩的剧情锦上添花，使之成为一部堪称经典的巅峰作品。相形之下，历经《汉之云》风波之后的DOMO对前代游戏的缺点哀之而不鉴之，在《云之遥》里仍延续了剧情输出方式苍白无力的缺陷，不免显得过于不成熟了。给笔者留下最恶劣印象的是《云之遥》的对白编写，尽管这部作品总算舍弃了前代强行灌输思想一般的说教风格，但在措辞遣句之间仍显得单薄空洞，毫无人性化色彩。从用词上看，《轩辕剑》文编的国学功底并不差，但不知是编写对白时态度敷衍了事，还是那位文编确实感情生活经验匮乏，写出来的句子总是冷冰冰的，无时无刻不令玩家清醒认识到这是一个游戏程式人物在那念对白而已，因而对角色的代入感造成了无比强大的负面冲击。同样是武侠风格游戏的对白，《幽城幻剑录》古风蔚然、“仙剑4”庄偕并重，都是绝佳范例。便是DOMO灵魂人物蔡明宏制作的那款《仙剑OL》，其对白也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不晓得为何DOMO嫡系作品《轩辕剑》的对白，却似乎连一个喜好武侠小说的高中生水平都无法媲美，不但感情色彩平淡无奇，语法句式也漏洞百出。这一缺陷直接构成了《云之遥》的死穴，其余诸如画面、音乐等表象声色的项目制作得再用心，也近乎无济于事了。但《云之遥》的剧情呈现方式绝非一无是处，本次CG动画从解析度、运镜、配音上，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譬如结局CG中配合人声歌曲《追昔》，暮云与兰茵进行情感互动的一段情节，便有一种怅然忧惘的气氛萦怀其中。

　　同样值得关注的，除了游戏本身的情节发展外，还有游戏世界观中的历史环境。自《枫之舞》而始，《轩辕剑》便一直以真实历史背景为依托，给玩家一种家国大义的厚重感。诸如《云和山的彼端》《天之痕》等作，均是以一个特定的个体视角去叙述一个历史横截面的变化，其本身故事情节内容独立发展，不受历史大事件所决定，但同时却又能与历史事件互为影响、相互交融。这种巧妙的处理手法为《轩辕剑》增加了不少文化内涵。但自《苍之涛》的历史另类解读大获成功之后，《轩辕剑》的历史观渐趋变化，开始不断在历史诠释上求异求新。《轩五》的黄帝、《汉之云》的诸葛亮，均与我们脑海中的固有历史形象相去甚远，这也是近代《轩辕剑》倍受争议的主要原因之一。本次的《云之遥》所讲述的主要是主角皇甫暮云的奇幻历程，因而未涉及太多的历史观论断，所以推出之后并没有招人非议。但在游戏主线任务中充斥着大量魏明帝曹叡下达的任务，使许多玩家无法接受。《汉之云》里朝云不断接汉营的军令，《云之遥》里暮云不断领魏主的任务，这对哥俩儿倒还真是精忠报国。以往的《轩辕剑》，因融入历史而令人击节赞叹；《轩五》后的轩辕剑，却似乎是为了历史而历史，跳入了“必须走历史路线”的怪圈。制作人制作剧本时，处处受历史时间顺序、历史人物表现、历史事件发展而掣肘，反而让历史背景这么一个传统特色变成了先天劣势。再以《天之痕》为例，靖仇三人的行动是脱离于隋唐战乱背景之外的，伏魔山、月河村、氐人国、仙山岛、赤贯星等神话场景构成了“三人时光”的主线，张烈、程咬金、李世民的出现徒增玩家会心一笑罢了，他们尽管在历史的舞台中叱咤风云，却无法左右陈靖仇的命运。但在《云之遥》里，暮云的泰半经历，均是曹叡授意之下的行为过程，让人徒生反感。何况同样是再现历史，在真实度方面新DOMO也远远不及其祖。《云和山的彼端》中，大小场景图计四百余张，均参考了欧洲和中东的古建筑相关文献。《轩辕剑肆》为了再现先秦雅乐，制作人特地来到内地求取“祭祀音乐”的真经。其严谨科学的考证精神足见真贵。即便是DOMO成员开始大幅度更替的《苍之涛》一作，主角桓远之博带帷裳的衣饰仍然典出有故，甚至有网友据此写出《桓远之服侍小考》一文。但从《轩五》之后，主角们的衣饰愈趋华丽，却也愈与历史时代大相径庭，游戏角色们的言谈行止，也与历史时代人物渐行渐远。台湾省文化包容性极强，从新一代DOMO组员研发日志的行文与漫画中可以看出，他们受美日文化影响甚深，于国学却颇感陌生。这大概就是他们缘何对剧情呈现处理方式如此捉襟见肘的原因了吧。如果想传承《轩辕剑》系列内在精神的话，DOMO的文字相关从事者恐怕尚需一定的文化积淀，要想做《轩辕剑》，除了需要物质资金供给之外，文化资本更是不可或缺的必要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