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流浪，也很喜欢交朋友，交真正的朋友。皓月开始讲述他与豪情的故事。
一天，我在陌生的小镇看到一间简陋的酒肆，走过去，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在喝酒。旁边堆着三四个空酒坛。他抬起头，看着我，指了指他的旁边，笑了笑。我也笑了笑。
于是走过去，坐下。喝酒。
我们都在流浪，流浪的人不需要多余的言语，我们便成为朋友。后来，他成了我的兄弟。
他叫豪情，我叫皓月。那一年，我们夜夜喝酒，投掷酒坛，在矿山顶迎风舞剑，在凌晨放声豪歌。
他的剑术比我好，江湖地位也比我高。他说他要做武林盟主，我支持他。
后来一场江湖纷争中我们走散，从此相望两不知。
一年后的一个晚上，我从塞外回来，在宽阔的河边洗濯我的脸，突然嗅到了血的气息。那血，从上游流了下来，只一丝，于是我顺着河流向上游飞走。
闻讯赶到大战场，豪情他已遭奸人所害，有人说他跳崖自尽，有人说他被扶桑忍者杀害。我为兄弟报仇，费尽了心思，查到了扶桑忍者的总舵所在，却被他打成重伤。
一年了，我四处打探他的消息。我相信他没有死，只是躲着不肯出来。扶桑忍者派了很多高手追杀他，所以不除他，豪情永远也无法现身。
找不到豪情，我不会离开江湖，我起身暗暗发誓。
豪情杀不了他，以你我的功力，恐不是他的对手。我犹豫地说。
所以，我们只能智取，扶桑忍者武功出神入化，旁人根本无法近身。于是，只有让你这初出江湖毫无杀气的女子去靠近他，借机下手。
江湖多险恶，要保护自己，就要学会攻击别人。
皓月摇摇晃晃的起身，如果想见到豪情，想让他平安无事，只有出此下策。
好，皓月，我们一起为豪情报仇。我下了决心，执剑空挥。
从此叫我冷心。我不再是那个种花写诗的白衣女子，在江湖，属于我的只有黑色。
几日后，皓月去打探消息，我独自来到毛草屋。
怔怔站在石屋外，想着他曾与我在竹林种花的情景，恍如隔世。有个身影轻盈地从石屋飘出，是个纯美如水的白衣女子，如我在竹林一样。我微微有些诧异，准备闪身而过，她却唤住我。
妹妹是在找人吗？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偶尔路过这里，觉得很雅致，是姐姐的吗？
她菀尔，不是的，一位故人，他很久不曾回来，我替他照看这里。
真是个美丽的女子，好看的减水双瞳，配合着酷似弯月芽儿的眉峰，一蹙一喜之间，让人目摇神驰，答不出话。应该是豪情喜欢的类型吧。
我忽然低头浅浅一笑，拔足狂奔起来。
我的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
原来他的世界不止有我一个牵挂，原来牵挂他的不止我一人。不知现在，他又在哪一个软玉温香的怀里。我真正悲伤起来，一种隐约的疼痛在心底蔓延。
他所谓的幸福，原来终究是我所到达不了的。这道沟，永远都比脚步宽出一寸。这一寸，就叫天涯。
我突然顿悟，或许那天竹林一别，他就没有打算要回来。却为何要醉倒在他温情的眼眸之巅。
不如相忘于江湖。
冬天将至，风萧瑟寂寞。漫天飞舞的沙尘，回旋，久久不散。
很快得到消息，今夜扶桑忍者将在良人部落出现。
皓月带着我和他门派的弟兄赶到。
月下，一人负手而立，青色的长衣随风飘舞，影子颀长。他只是看着月亮。
我躲在他身后的酒肆，乔装成卖酒的女子。夜色看起来柔弱无力，却宛若秋波般连绵不绝，暗藏杀机。
突然皓月长声大笑：你终于出现了。那个男子转身，枯黄的脸如一具僵尸，眼神却冷冷冽冽地注视着叶风，我却觉得有些熟悉，却又说不出原因。
我绞着手帕，心跳莫名。那里原本包着葛花，是我带来给豪情的，但途中，花瓣渐渐干燥，泛着苍白。唯有不舍地弃去。但帕子上，却已盈满葛花的芳香。
皓月交待我，比武前都有个规矩，饮酒掷杯，表示先礼后兵。由我捧酒上前，酒中放有玉露丸，他不喝也无妨，皓月为我准备了削铁如泥的匕首，在他端杯之时乘机行刺，对一个素手无辜的女子，他不会有所防备。
他还吩咐我不能摘去面纱，以免被他的盟友认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一切计划细密周详。我有些怀疑皓月是否早有准备。
是啊，他坦坦荡荡地说，自从豪情被害，我又被他打成重伤，我都在寻机报仇。而扶桑忍者，躲在王陵闭关练功，直到最近才有消息放出，他要杀尽天下侠士，一统江湖。
我静静听着，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豪情，我能为你做的，或许只有这些。
那个白衣长发的姊姊，等他那么多年的女子，才是他最该珍惜的。
我突然做出壮士扼腕的决定。
比武开始。我强装镇定，低头端酒缓步上前，扶桑忍者冷冷地看着皓月，没有瞟我一眼，他端起酒杯向天一掷，皓月你不配和我干这杯酒，我们的恩怨今天就做个了解。
这个声音……我如雷灌耳，这么熟悉的声音，怎和豪情如此相似。
在我恍惚之间，叶风已挥剑迎上，显然他已等不及我缓慢的偷袭。
冷心，你在等什么！皓月一声怒喝，我凛然一惊，是错觉，一定是错觉，眼前枯瘦如木的人怎么会是豪情呢？
来不及多想挥匕向他后心刺去。扶桑忍者闪躲不及，正中后心，只是我力量太弱，只入了三分，便被扑面而来的掌风震飞，帕子脱袖而出。咦，他硬生生收回掌力，一剑挑起飘落的帕子。
我如一片树叶扑地。
是葛花的香味，你怎么会有。他侧身上前，一剑挑去我的面纱。
嫣然！怎么会是你！
他愕然的表情很难看，声音也暗淡嘶哑，却分明是我朝思暮想的人。
豪情，是你吗？你的脸……
全拜皓月所赐，原来上次比武大会，是他和扶桑忍者合计陷害于我，我离开竹林来找他，却被他设计毒毁了脸。
我喜极而泣，正要紧紧抱住他，皓月已无声无息从背后偷袭而来。
不要！我急呼，来不及多想，扑上前去挡在豪情的背后。
豪情惊觉，一掌向皓月挥去，那剑还是刺入了我的身体。一股热流涌出，我只觉得心象被揪空，没了知觉。皓月！你太狠了！你害我，夺我盟主之位不够，你还要害无辜的嫣然。我要杀了你！豪情疯了般挥剑向前，瞬间已使出十招。
剑速之快不及闪躲，血从颈部涌出，瞬间如注。
豪-情-！我还是输给了你，为什么你每次都比我快！
你害人害已，是你自己过分贪心，才有应得的下常
皓月立在风中，眼睛始终不曾闭上，血如注、如泪，渐无声息。
豪情抱起我在风中飞奔，终于躺在他的怀里，我幸福地笑着，象个孩子。
嫣然，你不要死！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我们回竹林，再种满园葛花，我们生生世世不离不弃。豪情一遍遍唤着，眼睛似要滴出血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