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战穿金甲,赤子游戏心


——目标人物传奇:刘刚
对于游戏,刘刚有一颗“赤子之心”

  “大概从十五六岁开始,我就有一种想法。这个想法开始模模糊糊,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步清晰——我想,我活这一辈子应该有一个使命。我看到很多人因为碌碌无为或者生活的匆忙并没有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妙,而我自己却始终相信生活本身有很多很美丽很感人的东西在里面。于是,我希望能够让别人也知道这一点,同时也希望自己能感受到把这种感人美丽的东西传达到别人那里的感觉。要实现这个想法可能有很多途径,我选择了游戏。”

  大师说:纯粹是一种力量。
  听完对面的刘刚做过这段自白式的陈述之后,我感受到这种力量。

  记者自认不是轻易会感动的人,我有这样的感受是因为我不但听到了上面的表白,也听到了表白之前的故事与之后的解释——的确,只有经历事实与思考的考验,一种文字或语言的描述才可能升华成一种力量……
  尽管今天的刘刚已经可以算是当之无愧的中国资深游戏制作人,尽管他已经是目标软件正在全力打造的ARPG大作《秦殇》的主程序员,但说起他当初如何走上做游戏这样一条道路,我们依然能体会到一种宿命式的偶然。

  1995年,正在北京工业大学计算机专业就读的刘刚走进了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他开始准备找实习的地方。按理说,在当时象他这样的专业找个工作绝对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某一天,他偏偏阴错阳差地在《中国计算机报》上看见了一篇署名“边小春——北京前导软件公司”的文章。文章讲的是中国软件游戏业未来的走向,写得挺有意思,让刘刚越看越起劲。尽管当时做游戏还远不是一个“正当职业”,但刘刚一琢磨反正也是实习又不是正式找工作,于是一高兴就和另外一个同学一起给边小春打了电话。

  一联系,边小春说他正准备做一个游戏,但资金还没有到位,让刘刚稍等一等再找他。过了一段时间,大约到了8月,刘刚和他的同学又去问,这一次边小春说已经OK了。于是,他们就过去了——就这么简单,刘刚做起了游戏。

  刚过去的时候,刘刚的经验还很缺乏,他只能在策划的指导下做一些很具体的工作。不过,好在上学的时候他替老师做过些小软件,还算有些程序经验,因此也能马马虎虎地应付。回顾起那一段,刘刚说:“当时我确实还难以驾驭比较大的程序,就连WINDOWS编程都全部是现学现用的,所以最后效果也不是很好,BUG比较多。”

  但不管怎么说,就这么坚持做了8个月,游戏最终还是做完了,并且在1996年的5月上了市。这款游戏就是《官渡》,很多资深玩家或许还有印象,它在当时曾经号称是第一款WINDOWS95上的游戏。

  《官渡》做完后,96年6月,前导公司决定扩大规模,并以刘刚为首成立了“瞬间”工作室。这时候,刘刚已经没心思再去找其他工作了。

  又过了三个月,“瞬间”启动了自己的第一个项目——《赤壁》。
  经过《官渡》的磨练,这时的刘刚已经获得了一些基本的经验与自识,他深知自己能力还很有限,暂时还不可能把一种上层的战略思考、很强的人工智能很好地做出来。于是,他把《赤壁》定位成一个过渡性的产品,在制作的时候把注意力瞄准在下层的部分,决定先集中力量把把战斗模拟这部分做好。而至于战略层的东西,他准备等到做下一个游戏《荆州》再加上去。这个带着极大现实主义色彩的计划最后基本实现了:尽管《赤壁》根本不能算是一个成功的产品,它在建筑的功能、界面的格式、兵种、操作等很多方面都在模仿《魔兽争霸》,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抄袭的作品,但刘刚和它伙伴却在这次实践中学到了更多的东西。


  走过了《官渡》和《赤壁》,刘刚和他的伙伴满怀信心地准备向《荆州》进发,去做更漂亮更成熟的游戏。但就在此时,中国游戏的大环境悄悄出现了变化:1997年的4月27日,《血狮》上市了!这款由“极其出色的宣传与极其糟糕的制作”拼凑出的“爱国游戏”把刚刚有点起色的国产游戏市场狠狠踹了一脚。虽然随后金山的《剑侠情缘》就上市了,但依然无力挽回国产游戏滑向低谷的颓势。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在这样的环境下,前导也出现了一些不好的预兆……

  但刘刚并未在意这种外在的动荡,他依然一心一意地做着游戏。除了从97年10月开始制作的《荆州》外,1997年底,“瞬间”还临时接受了制作《西游记》的任务。

  《西游记》并不是一个规模很大的游戏,但这一次他们遇到了新的困难——没有人学过做三维。刘刚告诉记者:“其实《西游记》前面的情节其实都是二维的,但因为这个游戏是与INTEL捆绑销售的,根据协议,最后一关打巨灵神也就是BOSS的时候,必须做成三维的。没有办法我只能现学三维,除了到处找书看,当时还上了一个INTEL组织的学习班,结果就这么边学边干,倒也在98年3月前把这个游戏做出来了。”

  在刘刚的叙述中,《西游记》实际上更像一段小插曲,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是这段插曲竟然对后来的故事发展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1998年6月,“瞬间”终于做出了《荆州》的DEMO,但也在这个时候刘刚听到一个消息——
  前导宣布暂停游戏开发的工作——“这一天是98年的6月25日!我记得。”他说。

  前导的变故对于刘刚的打击可想而知,但瞬间工作室并不想就此放弃。他们的一整套人马——主程,主美、策划——并没有从此解散,而是开始和其他游戏公司联系。大约过了不到一个月,也就是7月上旬的时候,刘刚忽然接到了尚洋的吴刚打来的电话,说有合作的兴趣。原来,在《血狮》之后,尚洋一心想通过《烈火文明》扭转局面,但在那一年的5、6月份,《烈火文明》的制作团队出现了比较大的波动,很多开发人员都离开了,但游戏才刚刚做了一半多。所以尚洋急着找一套有三维技术的班子重新开工。大家坐下一谈,“瞬间”通过做《西游记》积累起的三维技术正是尚洋急需的,于是两下一拍即合——98年的8月,刘刚带着瞬间工作室去了尚洋。

  回忆起在尚洋的日子,刘刚显得很从容。他说:“我们过去以后就马上开始接着做《烈火文明》,虽然困难很多,但收获也很大。做到99年的9月,这个产品终于完成了。虽然《烈火文明》算不上是成功的作品,还有很多不足,但我仍然感到有一种进步:这是一个科幻题材的游戏而不是历史题材的游戏,但有一些我希望表现的东西我已经可以把他放到游戏中去了,虽然还有点生硬,玩家可能不是很能体会,但对于创作者来说,我们已经能体会到自己想法在被灌输进去。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台阶。当然,也就是在这13个月里,我认识了我的老婆。”


  但《烈火文明》的发行并没有给尚洋带来预期的效果,国产游戏市场依然低迷,尚洋也依然不景气……晃来晃去到了年底,刘刚他们又开发了一个挺好玩的小问答游戏,也卖了点钱,但那个时候已经人心惶惶了……

  转眼到了2000年初,“瞬间”的分歧终于公开化了。当时其他人表示不能完全为着做游戏的热情就放弃现在的工作,现在的薪水;而刘刚在反复思考之后则认定,要想摆脱现在这种自己都没法对自己满意的迷茫状态必须更换一个环境,吃更多的苦来把本事练好,这样才有一个收获的问题。分歧无法调和,最后,刘刚离开了他身处其间奋斗三年之久的瞬间工作室,在又休息了一段时间来到了目标,开始做《秦殇》。

  上面的故事,记者几乎是听刘刚一口气说下来的。他说话的声调并不铿锵,音量也不算大,但他好象对自己认为比较重要的地方会下意识地重复一次,于是我很容易地记住了下面几个“点”:

  我做《官渡》的时候就是一个新手,还谈不上什么优化、效率的问题,只要能实现、能正确实现一个想法就很不错了;
  我做《赤壁》的时候,BUG比较少了;
  我做《烈火文明》的时候,能够把自己的思想放到游戏中去了,但这还不是说我放进去就可以全部表达出来;

刘刚(前排左一)和战友们在一起总是很快乐

  ——他的确很踏实。

  但在获得上面的信息之后,记者也终于等到了机会抛处自己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你做游戏的开端充满偶然性,这让人觉得你做游戏仅仅是依靠一种兴趣。但我不相信兴趣之于人的影响能持续很长时间。你一直坚持下来了,到底是什么在支持你?”
刘刚想了一想,给了我本文开头的那段答案。
  这个答案的浪漫与形而上让记者意外,于是我继续问道:“中国软件游戏市场道目前为止还是冰冷和残酷的,那你是不是经常会遭遇因为碰壁而产生的痛苦?”

  “没有!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有真正体会过碰壁的滋味。”
  他的回答又一次让记者意外。
  于是我寻求更具体的解释——
  “到目前为止,我一直都是在公司内部;我更多思考的还是我要表现些什么,而不是别人要什么。虽然我也会偶尔知道一些关于玩家反馈、市场成绩的消息,但这些东西和我好象总是隔着好几层。如果一个产品卖得不好,我的反应是我的技术还不行,没有表现好。我知道我说的东西很理想主义,也有好多人和我一接触,都说我像刚毕业的学生——非常的单纯,或者说非常的幼稚。但我对于游戏真的不是一种简单的兴趣与热情。我总有一点宿命的感觉,觉得一个人如果感到一辈子应该做点什么那就该去坚持!”

  刘刚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记得自己当初做赤壁的时候,每周日休息,其余六天的工作时间相加可以达到100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全部都是工作。我非常自豪,因为我把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游戏上了!”

  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同时,记者想到了保尔-柯察金。



  本文的题目或许需要解释一下。

  “百战穿金甲”可能是一个不太精准的引用,这里仅仅是想对刘刚的经历与成绩做一种夸张,当然有祝愿的意味在里面——毕竟,目标与中国游戏都需要英雄;

  “赤子之心”由于经常被主流意识形态引用,这个词的出现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爱国主义,但记者没有这个意思。按照李贽的说法,“赤子之心”也就是“童心”,这个意象代表着那种没有受过污染,更接近于绝对自然状态下的人类本性。纯粹绝对是一种力量,它之所以常常被我们忽视,是因为很少有人能对它做彻底的坚持。


刘刚小档案:
  身份ID(姓名): 刘刚
  网络ID(昵称):footman
  性别 : 男
  年龄: 差一岁就三张了
  星座: 天蝎座
  嗜好: 发呆
  幸运数字: 7
  最喜欢的颜色: 蓝色
  最喜欢的食品: KFC
  口头禅: “那么”
  最喜欢的人(偶像): 孟庭苇
  最讨厌的人(呕像): 无
  最崇拜的人: 阿诺德.施瓦辛格
  最得意的事: 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最倒霉的事: 暂时没有
  最受感动的一件事: 夕阳西下,人流中一个拉板车的汗津津的在登车,车上放满了被褥,被褥上坐着一个小女孩。
  记忆中最深刻的一件事: 自己第一个作品问世
  最爱做的事情: 瞎琢磨
  最想做的事情: 做出一个好游戏
  最不想做的事情: 做出一个垃圾
  最喜欢的格言: 当一个人遇到一种力量推动他去飞翔时,他是绝对不能爬行的。——海伦.凯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