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张扁长的鸟嘴已经把我拦腰夹住，提出了水面。不过因为我的皮肤实在是太滑，现在更是还有一层那种奇怪的粘液，想叼住我真得很困难。那只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调整长嘴的角度，好咬得更紧一些。很奇怪，一般来说这时候它把我吞下去不是更好？虽然它是绝对没法消化我的……

　　终于，我所热烈盼望的时刻来临了：那只鸟终于被折磨得受不了，愤怒的它将长嘴划了一个弧线，我就被抛起到空中。当我落下来的时候，下面张开的鸟嘴已经等候多时了。眼前一黑，看来这次是准确无误，我被吞下去了……呵呵，你就等着开膛吧！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忽然一个急刹车，我的身体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就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停住在那里。怎么了？周围的食道传来一阵痛苦的抽搐，看来这只鸟比我还惨。下一刻，我感到什么东西将它提了起来，捏在脖子上使劲一挤，我就被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怪鱼？”是人类！

　　“别管了，快干活！”另一个比较苍老的人类声音粗暴地说。

　　先前那个声音不再说什么，我只能听到周围传来那些水鸟聒噪的叫声。看来在空气中也不是没好处，起码听到的声音就多了不少，不过因为空气的折光度比水小得多，我过了一会才适应过来，看清楚周围的状况。

　　现在我是在一个竹筐里，已经装满了鱼。看来他们被抓来的时间不是很长，都还在张着嘴拼命喘气，两鳃一张一合的，露出里面鲜红色的内鳃。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不停的呼吸，却不知道这样只会增加死亡时的痛苦……不过我也无能为力。与他们不同，我的鳃的构造能很有效地保持水分，所以在空气中待很久。

　　“这条大！”随着那个人类兴奋的声音，又一只鸟被提了过来，嘴里含着一尾大概一尺长的鱼。我看到它的脖子被什么绳子一类的东西拴着，怪不得刚才我被卡住了！

　　“砰！”一阵剧烈的震动从身下传来，我感到周围晃个不停。

　　“怎么回事？！”较老的人类有点惊慌。

　　“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撞我们的筏子！”这个更是慌张失措。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恐龙鱼发飙了！不过她好像还没出全力，不然这“筏子”恐怕已经变成两截了……

　　“砰！”又是一下，这次晃动得更厉害。“砰！”终于，筏子受不了这么折腾，翻了。我所在的竹筐当然也随着倒下，数百条鱼在水中轰然散开，惊惶失措地四散奔逃，引来了大群鱼鹰。不过现在没有人夺走它们嘴中的鱼，又咽不下去，只好这么叼着。很快，所有的鱼鹰嘴里都有一条鱼，不能再抓鱼了。

　　水下最深处，我们四条与众不同的鱼聚在一起。与上面的喧嚣不同，这里依旧安静。

　　“咱们走吧！”对多管闲事，恐龙鱼是兴致缺缺。毕竟那些鱼鹰捉鱼只是生存的本能，就算是那些人类捕鱼，也是自然界循环的一部分而已。鱼类处在食物链底层这个事实并不是我们几个、甚至我们这一群所有的鱼能够改变的……关于这一点我们早有共识：顺其自然，不去干涉。

　　“等等。”火鹤鱼忽然说，我们都奇怪地看着她。

　　火鹤鱼继续说道：“它们想要自由！”

　　“它们？谁？”大头鱼问道。这家伙本身就是一个超级化工厂，可以高速制造哪怕是最复杂的化合物。

　　火鹤鱼回答：“那些鱼鹰！我听到它们在这样说！”

　　“哦，不关我们的事。”恐龙鱼说，没有任何感情。也是，对那些鱼鹰，只要是鱼就不会有什么好感！特别是刚才还在那长嘴里呆了一会的我。“就是啊，理它们干嘛？我们还是赶快走吧！”我说。

　　“他们说想离开这个地方！”火鹤鱼不理我们，继续说道。

　　“那又怎么样？”恐龙鱼奇怪地问道。

　　“我认为应该帮它们！”火鹤鱼很激动。

　　我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身为一条鱼竟然想去帮鱼鹰？！太拽了吧？难道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脑子摔坏了？

　　“记得我们在那个水槽里的时候吗？我想你们应该理解这种对自由的渴望。”好像在人类中有这么一种说法：文学让人产生激情，看来对鱼也适用……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那种失去自由的日子真的不好受。

　　恐龙鱼也不再说话，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才说：“好吧，我不反对。但是，我也不帮忙。”

　　“不用。”说着，火鹤鱼转向我，不好的预感……“鲨鱼！”

　　“到！”

　　“你来帮我！”果然！没办法，天生做苦力的命……

　　“那我要做什么呢？”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希望不是给那些鱼鹰提供一顿餐前甜点。

　　“你不是常常夸耀自己的速度和攻击的准确性吗？”

　　我反对：“我没说过，是其他鱼说的！”

　　“一样。”火鹤鱼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我想让你去咬断它们脖子上那些绳子。怎么样，能办到吗？”

　　我想了想：“如果是在水里，问题不大。可现在那些家伙全都竖着脖子！总不能让我练跳水吧？！”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会告诉它们低下头把脖子浸到水里。不过……你自己小心。”这才象话，谁知道那些水鸟的信用怎么样？而且，它们是不是真的听懂也有待研究。

　　不过过程却出奇得顺利。那些鱼鹰真的很听话，我没用多久就把所有的绳子咬断，除了因为勒得太紧扯下不少黑色的鸟毛，没有什么大的失误，这种准确性让我都佩服我自己了。等那两个人类将筏子翻过来爬上去的时候，却发现鱼鹰全部飞了起来，在他们头上盘旋两圈，将不少排遗排泻物倾倒在他们脸上后才飞走，消失在远处的天空。

　　水下，我们颇为欣赏地看着这一幕。是啊，自由，这正是我们同样渴望过的。

　　“它们以后会怎样？”大头鱼问。

　　我回答：“谁知道？饿死，被杀死都有可能，还可能再被抓回来。”

　　“那它们自由有意义吗？”大头鱼很迷惑的样子。

　　“至少，”火鹤鱼说，“它们会记得什么是自由，永远。”

　　“我们该走了，前面的伙伴还等着我们呢！”恐龙鱼催促道，说着先游走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是自由的……我想。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