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开始?怎样又算结束?命运就像那流过时间缝隙的沙漏,在不停的颠倒往复中轮回,你可以说你的命运是自己创造的,但是你不能不相信,其实你的故事已经被无数人经历。
我拿着沙漏,身上的白袍代表光明,我用我的光明和手中的沙漏——给予你重来的机会。只是我希望你明白,无论重来多少次,结局都只有一个。
“我想到大城市去,那里的人都很高雅,我不用再为苹果树浇水,也不必再为挤牛奶烦恼,我会像那里的人一样——白天坐在咖啡店门前的树荫下与知心的女伴聊天,晚上在皇宫的舞会中与风雅的贵族共舞,舞会结束后还有镀着黄金的马车送我回家。”格蒂这样说着,与我并排坐在路边一小块开满鲜花的草地上,从这里向四下望去,左手边是祥和又忙碌的精灵村庄绿夫,右手边是绿意昂然的微笑森林。这个世界的人总喜欢用美好的名字为周围的事物命名,就像那片森林,关于它的神秘,曾有无数歌谣传唱,但那都是久远年代前的事情,如今还在流传的,只有那少之又少的片断了……
我和你一起到那森林去,
迷雾中的清晨,窥见一群天使,
他们落在树稍,收拢翅膀,
从玫瑰湖来的露珠,
滑过不朽的琴弦。
天使们看着,那段悲与喜的哑剧,
我和你驻足,倾听他们的私语。
日出后的森林,
不见笑颜——只闻笑声……
这段描写了精灵族的祖先在微笑森林里看到天使的情景,不知是不是真的,反正那座森林就因此得名为微笑森林,它也是守护绿夫村的天然屏障。
“海海,你也想去大城市吗?”格蒂侧头问着我,她生于绿夫村,从小到大也没有离开过这里,但是村里的人都知道,她有多么向往去“大城市”看看。
“我?不,我不知道。”
“唉——你怎么老是这样,问什么都是不知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希望吗?”
“我的希望?……”我真的没有什么希望啊。
“我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你就是这样……反正,别忘了我后天的生日哦!生日过后——我就是大人了,就可以去想去的地方。”她笑着,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好像皇宫里的舞会已经在她面前开始一般。
这是个晴朗的早上,绿夫的天空,充满了格蒂年轻的笑容。
格蒂生日的当天,我在木之神殿办完事情匆忙赶回绿夫,在微笑森林的一个小水潭旁,意外的被一个声音叫住。“海丝特……”
叫我的人是村里一个务农的青年,我记得他好像叫文森,“有什么事情吗?”
“今天是格蒂的生日吧?”他的右手攥着左手的食指,很紧张的样子。
“是啊,我正要去她的生日派对,你也一起去吗?”听森林里的猎人鲁奇说,文森很喜欢格蒂……
“不、不是,我是想、我只是想——你能帮我送一束鲜花给她吗?”他说着,小心的从身后的草丛里拿出了一束深红色的鲜花。“请你告诉她,这是我送给她的礼物。”
“好吧。”我对他宽慰的笑笑——格蒂不可能喜欢他这样老实淳朴的人的,格蒂的世界应该在那个遥远的繁华城市里。不过,格蒂应该很喜欢这束花的吧?
那天,格蒂的生日庆祝从下午一直持续到了午夜,她是个漂亮又开朗的姑娘,村里人都是那么的喜欢她——当然,那些刚长出胡子的小伙子更是为她痴迷。午夜后,人们都回到自己的家里睡了,我和格蒂坐在她的房间里,欣赏着她收到的各式礼物。
“鱼店老板送的新钓竿、伊芙送的新袍子、村长送的羊毛帽……这束花是谁送的?好漂亮啊!”
可能是被施了什么法术,那束花虽然已经被摘下了一天,但是娇嫩的深红色花瓣上仍然闪着晶莹的露珠,露珠被屋内的烛光照射,竟然也变成了红色……就像美人绯红脸颊上沁出的血滴一般。
“那是文森拜托我送给你的,很喜欢?”
“是啊——他怎么会知道我刚好想要鲜花呢?”格蒂说着,把花插在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瓶里本来清澈的溪水在花枝浸泡过后也变的鲜红,我看着那颜色,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格蒂似乎没有什么意识,她拉开一个抽屉,把一本很旧的画册递给了我。“你看,这是我小时候从爷爷的房间里偷偷拿出来的,就是它,让我充满了对大城市的幻想。”
我看着那本薄薄的小册子,每页都有清晰的插图和一些简略的介绍——那是一本彩虹城的旅游指南。我用一根手指在扉页上蹭了蹭,一些紫色的粉末便粘在了我的手指上,“梦想药……”我嘴里轻轻说出了那个粉末的名字。
“什么?”格蒂专心的摆弄的那束花,没有听清我的自言自语。
“没什么,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也还有事情要办。”
“好,谢谢你帮我带来的鲜花。”
“不谢,晚安。”
我走出格蒂的家,习惯性的摸了摸胸前的挂饰,又钻进了那座美丽的微笑森林。
几天后,我回到了绿夫村,却听到了一个无法让人相信的消息——格蒂主动提出,要和文森结婚!
那个不好的预感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疾步跑到了格蒂的家,看到她正坐在阳光下的院子里。文森就坐在她身边,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握着她放在胸前的手。他们身后的窗台上,那束鲜花仍然开放,比几天前更鲜红,更妖艳——如吸了人血一般。
“海海!”格蒂先发现了站在树荫里的我,像过去一样愉快的对我打招呼,但是她没有像往日那样跳过来抱我,我知道,她也再不会那样对我了。
“你们好……听说你们要结婚了?”
“是啊!”格蒂依然笑着,但是我在她眼中却看不到当初想到要去大城市时那眼的期待与神往。
“真要多谢你帮我送花给她。”文森也对我笑着,和当初在微笑森林里看到的没什么区别。
“那么,格蒂你不想去大城市了吗?”
“去大城市?我怎么会那么想?我的愿望是和文森生活在一起,一直过这样祥和的田园生活。”她笑着,比刚才笑的还甜,但是我分明看到,她眼中有什么在跳动。
“对啊,我们要永远在这里生活。”文森搂着格蒂站了起来,“好像要下雨了,我们进屋去吧。”
“不会的、你不会忘了过去的希望——你明明就是那么期待的啊!”我对着格蒂马上要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大声的喊着。她听到我的喊声,慢慢的回过头来——红色的泪水流过她的双颊,天上的雨也随着那泪水而落下。窗台上的红色鲜花在碰到第一滴雨水后便枯萎了,枯黄的花瓣又被雨点打碎,那个玻璃瓶也“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咒语解除了,那是一个用血浇灌的魅人咒语——收下种花者署名的鲜花,就会随着他的意志行事,直到人醒花谢。
“海……”格蒂跑到我眼前,想抱住我,但抬起的手却悬在了半空。文森也追了出来,他自知阴谋败露,一时间也慌了手脚。
“白色的圣光,来自光明之神的祝福,请把眼前的黑暗除去,并给予我劈开雷电的力量!”
我念起了圣言术,白色的六芒星魔法阵在文森的脚下炸开,他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从他的怀里掉出了一本书——那本彩虹城的旅游指南。那画册在粘到魔法阵之后马上化成了一些紫色的粉末,落入雨中的泥水里,像格蒂过去所有的期待一样,消失不见了。
“爷爷,我不是故意要拿您的东西……”格蒂说着,晕倒在了我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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