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激战奥斯汉 之一

　　鼠标很小，乍看上去很普通，但是稍微细看就给人感觉很精密；无线光电设计，被捏在手掌心闪烁着，发出红色和蓝色的光。那些光频率非常急促，渐渐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嘀嘀”声，让人感觉什么事情正在以可怖的速度难以阻止地运行。

　　“这是神赐的光电鼠标，代表了神的愤怒。”

　　屋子里的灯忽然昏暗了许多，杰瑞冷漠地望着冯的眼睛，将鼠标高高举起，红色和蓝色的光便交替占据着室内的空间，忽明忽暗。冯的瞳孔因为恐惧而剧烈地收缩，杰瑞瘦削的身材在那光线轮转中诡秘而高大，声音则像主宰者一般严厉。

　　“若我按下左键，世界便要颤抖，一半的星星坠入海。”

　　随着他的话语，街上所有的路灯都开始狂闪，继而一起熄灭。整个都市一片黑暗，连对着空中的探照灯也无法幸免。屋子外面到处是人们的喧哗，车辆碰撞声此起彼伏。警笛远远传来，突然像被掐断脖子一样一起中止下来。交错闪烁的光映照在冯的脸上，冯恐惧的面孔拧成一团，颤抖着，全身都在痉挛。

　　突然一些士兵高喊着：“他们杀了委员长，冲进去！”随即几把枪砸破玻璃将枪口对准了他们，门也被踹开，两个机甲士兵撞破门框，一大群人冲进来向他们瞄准，枪身的探照灯晃得罗贝尔汉睁不开眼，杰瑞却哈哈大笑。

　　“若我按下右键，天罚便要来临。枪不再是枪，是烧火棍；所有的装甲不再庇护身体，是烈火的炼狱！所有的通讯都被中止，世界上只有我的声音！”

　　咂咂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士兵们疑惑地相互望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继而“嘀”的一声，所有人手里的枪支保险突然集体关闭，瞄准镜的灯也逐渐暗了下来。他们大惊失色，失控地不停扣动自己的扳机，仓惶中乱成一团。酒吧的吧台分解了，挡板自动收起，露出一台火花乱冒的终端机。那机器嗡鸣着，剧烈地颤动，两只大功率风扇突然像螺旋桨一样搅起强大的气流，把他们吹得东倒西歪。碎报纸漫天飞舞，窗子玻璃在气压下发出“砰”的脆响，碎成无数锋利的小晶体坠向窗外，趴在那里的士兵都是惨叫。

　　屋子外面也已经是地狱一般，坦克里的人敞开盖子拼命往外跑，穿着机动装甲的就像是被开水泼到一般不顾一切把装甲往下脱，一面脱一面发出阵阵哀嚎。对面的仓库里传来蛇怪摩托的驾驶员敲打大门的声音，那门怎么也打不开，机动车就像是造反，所有的引擎都不肯发动。

　　罗贝尔汉也眼瞧着自己手里的手枪咯嚓一声上了锁，能源灯转暗，扳机也扣不动了。“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是电磁干扰而已。”杰瑞笑笑，“共和国依旧使用纯电力系统和网络系统，到处都是窟窿。我卡断了城市的电力，通过这台机器变成电磁信号，你知道那有多强，几乎半径一百三十里内所有的信号都被扰乱。干扰信号里还加入了一些强制控制信息，比如机动装备的内部温控调整为恒温七十度，枪支密码锁启动，引擎熄火等等。我把酒吧间开在这里，主要是因为这里的地下是中央电缆通过的地方。”

　　“所以这个人确实是没用了。”

　　罗贝尔汉和杰瑞会心一笑，转望向冯。奄奄一息的冯却突然从地上猛跳起来，推开他们发足狂奔。罗贝尔汉没想到他重创之下还能如此，手里的枪无法使用，阻拦已是不及。谁知冯狂奔了几步就倒下来，喉咙里嗬嗬作响，两眼翻白，竟是吓死了。

　　杰瑞用光电鼠标在枪身上扫过，他们的枪就开始重新充电，保险开关自动打开。他们朝着混乱的士兵们胡乱开了几枪，那些家伙就纷纷夺路而逃。

　　杰瑞说：“走吧。你的同伴在哪里？”

　　“帮我把我的通讯频道都保留下来。”

　　杰瑞用鼠标的光在罗贝尔汉的通话器扫过，通话器里传来汤姆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你能听到么？太奇妙了，整座城市好像停电了——不过我也被困在大楼上。”

　　“呆在那儿，我们这就过去。”罗贝尔汉靠近窗子，重新调整了频道，“疯狂天使，疯狂天使，我是沃尔特迪士尼，请迅速降落，请迅速降落！”

　　正说着，唐纳狼狈不堪地冲了进来，头顶冒着一股青烟。杰瑞一怔：“你就是疯狂天使？”

　　“什么呀，杰瑞哥，烫死我啦！我的车子和装甲都报废了！”

　　“谁叫你们一起算计我。”杰瑞淡淡地说着，“可惜，来不及把大家都带走了。”

　　“不用担心。”唐纳说，“弟弟们都长大了，都很坚强。”

　　“都成长了啊。”杰瑞感慨地说着。

　　唐纳则向罗贝尔汉问道：“米奇哥，和接应部队联系上了么？”

　　罗贝尔汉一举大拇指：“联系上了！几秒钟内就有飞机来！”

　　他的话音刚落，通讯器里传来女飞行员清晰的声音：“请卧倒，请卧倒！”

　　“卧倒？”

　　天空中传来呼啸，几个人从窗根抬头看去，一个巨大的火球划出长长的慧尾直向他们砸过来。几个人都是魂飞天外：“卧倒！”

　　那炮弹一样的东西几乎就要砸在窗户外面，却喷射出烈焰席卷地面。一阵淅沥哗啦乱响，大街上的人在炽热的风中横飞，装甲车倒撞在墙壁上，对面仓库的铁门终于开了，几个摩托骑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陷在炽热的气流里。接着暴风雨一样的镭光从火团里猛洒出来，是35mm火炮在疯狂发射。周围房倒屋塌，本已不能动的坦克和装甲车接二连三被击毁，爆炸声震耳欲聋。罗贝尔汉几个人趴在酒吧的墙根下面被震得头昏眼花，屋顶的尘土连着墙皮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等到镭射炮的声音停了，灼热散去，四周见鬼一般死寂。罗贝尔汉晕头转向地站起来，几乎就要找不到门口的方向。

　　“空军上尉米莉儿奉命前来接应，周围清扫完毕，一切安全，请立刻登机！”

　　充满磁性的成熟嗓音传来，一位身穿太空战斗服的女飞行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屹立在门口，抱着头盔向他敬礼。几个人都傻了，那姑娘乌木一般漆黑的短头发，二十五六岁，看那甜甜的脸蛋一点儿也不像干得出这种事。一架妖怪一般的飞行器就停在大街中央，机身标有新联邦的标志和“鸽子号”的字样。引擎依旧微鸣，保持在随时可以出发的状态。机身外观到处是穿过大气层时留下的灼烧痕迹。罗贝尔汉暗忖，这哪里是“鸽子”号，分明是烧鹅。

　　走出酒吧间的大门，罗贝尔汉想好好确认一下外面的状况，才发现方圆二十米内除了酒吧间以外已经没有什么凸出的建筑物。幸好这里早就被戒严，没有任何平民，满大街横七竖八的都是共和国士兵尸体。

　　“长官？”飞行员小姐米莉儿有些困惑，“请尽快登机，敌人很快就会赶来！迫降可以速度很快，但是起飞正相反。飞机的防热材料消耗殆尽，燃料也不多，已经没有能力再次穿越大气层。我们需要从雷达区内起飞，相当危险。”

　　罗贝尔汉伸出一根手指本想夸她两句，但是晃了一会儿一句话也没夸出来。周围红色的光晕一闪一闪，罗贝尔汉回身才发现酒吧间的霓虹灯亮着，一闪一闪，成了整个城市唯一的一道风景。

　　杰瑞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洁西卡的尸体，流下两行清泪：“快走吧，这东西效应不长，承受不起那么大的电流。”

　　“那就是说……”

　　他们起飞从一公里外的大厦顶端接上了大块头汤姆，“轰”的一声巨响，酒吧间爆起巨大的火球，继而冒出浓烟。但是城市的电力逐渐在恢复，探照灯又亮了起来，在空中胡乱进行着搜索。雷达开始运转，四周到处都是刚刚从军事基地起飞的战机，但是不是朝着他们追来。对空炮火隆隆响个不停，不知道在打哪里。

　　“就这样，向西郊，缓缓地浮上去。”

　　罗贝尔汉丝毫也不惊慌，命令飞行器避开雷达超低空飞行，然后从郊外缓缓离开。奇怪的是，稀稀拉拉的对空炮火不知道在打哪里，响了两下就不费力了。防空导弹直飞上去，然后就消失在夜空里。地球共和国的战机处于一种懵懂的状态，对他们视而不见，或是不敢接近。半空里到处是晶莹的光，飞机很嚣张地缓慢升起，逐渐斜插进入云端。

　　在回去的路上，唐纳一直在问：“为什么飞机可以直冲下来？为什么飞得这么慢反而没有人打我们？”

　　“这个么？”罗贝尔汉拗不过她，“我专门留了录像存档的。”

　　夜空中，共和国避难所的郊外，数千只新联盟战斗机在护航——不过放大了细看起来，只是萤光风筝而已。风筝上都是广告图案，但是镶嵌的装饰荧光灯的排列位置和颜色与战斗机的护航灯一般无二。

　　“今天天气甚好，免费派送一万只风筝。城里宵禁，城外难免有人成群结队去放风筝。就算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有兴致，也有一千只。因为严酷的宵禁和舆论管制，人们喜爱这样的消遣。这些荧光风筝都可以放到很高的位置，达到一千八百公尺，也就是飞机起落的高度。萤光管没有被风吹亮之前谁也看不出来是按照护航灯的模式排列的。自然产生的微波信号会干扰雷达，造成回馈延迟的假相。投影面积二十平方米的战机和投影一点二平方米的大风筝在信号延迟下不过垂直距离几米的误差，战机在空中定位却找不到水平目标。他们起初以为是大规模轰炸突袭，所以陷入混乱，给了我们几分钟时间。现在他们就算发现是风筝，也并没有办法找出混在其中的我们，因为我们的起飞速度和放风筝一样。上了平流层，就追不上我们了。”

　　“估计共和国今后都不许有人放萤光风筝了。”

　　他们大笑起来，飞机平稳地突破大气层进入太空，瞬间加速，前往新联邦而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