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节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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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的希望
那天晚上出奇的静。因为有了巫伯的话,大家都相信鬼魂不会再到部落里游荡了,所以天一黑,人们就安心地睡觉去了,根本就没有去想会再发生什么事。
而那天晚上恰恰是巨人族部落最让人惶惶不安的一夜,事后大家纷纷说起了发生在那个夜晚的种种怪事——
天刚擦黑,有人看见一道白色身影一闪而过,还有一张惨白的脸冲着见到它的人笑了一下;有人看见一个黑影在部落里晃来晃去,就像当年的姬在夜晚游荡一样;有人听见草棚外边悉悉簌簌响了一夜,像是有个什么人在找东西吃;更多的女人说,她们的孩子整夜都盯着一个并不存在的东西看……
所以,当花为挣脱恶豹的撕咬、突然迸发出不可遏制的惨叫,再次把人们从酣睡中惊醒的时候,大家听到婴幼儿的啼哭声早就连成了一片,这才惊恐地意识到,驱鬼失败了,顽强的鬼魂仍在部落里游荡……
夸父知道,花蜷缩在角落压抑住声音哭了一夜,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因此一直躺着没动,只是瞪着浓雾般的黑暗犯愁。天蒙蒙亮的时候,他轻轻地爬起来。花又睡着了,在睡梦中还不时呜咽着哭几声。夸父呆呆地站着,长时间盯着花模糊的身影,不知不觉间,几颗大大的泪珠从他脸上滚落下来,落在碎草上发出清晰的声音。他长出一口气,从屋角摸出那些豹牙,转身出了门,默默地向小河边走去。
黄昏时分,夸父在神社里找到后土。
“我要一团火种,”他说。
“要火种干什么?”
“那只豹子,它是豹神1他瞪着血红的眼睛说,“我们已经得罪它了,现在,只有火神才能赶走它1
后土担忧地看着夸父,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夸父这么忧郁。他叹口气,拍拍夸父的肩膀说:
“夸父啊,那个花,只是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说不定……唉,你还是让她走吧1
“给我火种1夸父固执地说。
后土还想说什么,看他这个样子,只好从火塘里取出一根燃着的木棍。
“拿去吧,试试有没有用……”
天黑了,夸父在草棚前燃起了一堆火。他和花拣回了许多枯枝,足够烧一夜的。看着被火光映红的花,他满意地舒了一口气,倚着门槛坐下来。
“这能行吗?”花激动而又担心地问他。
“一定能行1他自信地说,“豹神是斗不过火神的,什么都斗不过火神1
“那我就不怕了。”花甜甜地笑起来。
火光把周围照得通明。夸父目不转睛地盯着花看,幸福和冲动慢慢回到了他的身上。在摇曳的火光中,花好看的笑脸以及完美的身体再次勾起了他野性的欲望。他的呼吸粗重起来,一伸手就把花拉进了怀里,颤声叫着:
“花……花……”
花把他搂住,使他们的身体紧紧挨在一起。
“夸父……”她梦呓般地说,“你会保护我的,是吗?”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夸父说,“要是你走了,我会伤心死的……”
花揉搓着他的头发,使劲点点头:
“我是你一个人的,我们到死都不分开1
她挣脱夸父的搂抱,往火里添了些木棒,然后对着夸父嫣然一笑,说:
“夸父,我们进去吧……”
夸父缓缓地摇摇头。
“不,还是你自己去睡吧。我守着火,不能让它灭了。”
花一脸幸福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进了屋。夸父听见,花在里面不停地翻着身,弄得细草哗哗地响个不停……
他就这样一直坐着,不时往火里添些木柴。夜风吹来,用来辟邪的桃枝在他的上方劈啪作响。黑暗中,他依稀看得出通往神社的小路的轮廓。不知名的小虫躲在暗处胆怯地叫着,越来越放肆,到最后他竟产生了它们就在自己的耳边聒噪的幻觉。月亮在云缝中悄悄地西移。他终于听到花发出了细微的鼾声。他无声地笑起来,探进头去,看见花蜷着身子睡得正香。他站起来,在草棚附近来回走了几趟。他抬头看看天,月亮已经快落山了。是花该被吓得尖叫的时候了,但她还是香甜地睡着……
周围更黑更静了。一阵倦意向夸父袭来。在花细微而平稳的鼾声中,他努力睁开眼睛,往火堆里添了许多柴。火苗呼呼向上窜起。他的嘴角浮上一丝舒心的笑意,朦胧中看见花为自己生了一个儿子……
后土一夜没合眼。他坐在神社火塘边,一直想着夸父和那个叫花的女人。整个夜晚都很安静,没有尖叫,没有婴儿的啼哭,只是从很远很远的山谷里不时隐约传来野兽的嚎叫声。渐渐地,后土听见了山里野鸡模糊的啼叫声,这使得他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他放弃了想听到那声尖叫的打算,站起身艰难地挪到门口。他欣喜地看见,东方的天际开始泛白了。
就在这时,一声令人毛骨悚然惨叫再次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后土的后背刹时冒出一股冷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走到空地上,仰头看着高高的神柱,扑通一声跪下来:
“神鸟啊,救救夸父吧!救救姬!救救花!救救你的后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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