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当时是夏天,下过几场暴雨。那天,一大早天就放晴了,男人们都进山去狩猎了,巨人族部落只剩下老人、妇女和儿童。吃过烤肉以后,姬对后土说,她要进山去拣些蘑菇回来。人们都说蘑菇能催奶。太阳升起一棵树那么高的时候,姬挺着个大肚子,独自向黑林方向走去。
时近中午,部落里的人突然听到远远传来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大家惊恐地拥出来,站在路口向远处眺望:他们看见姬正从大山上跑下来,披头散发,惊慌地挥舞着双手尖叫着。大家心里慌慌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迎着姬跑过去。只见姬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头瘫倒在后土的怀里。
“豹,豹,豹……豹子1姬一脸的恐惧,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几个字。她的脸上和身上布满了抓痕,血水、汗水混杂着泥土不停地往下滴落。
“豹子在哪儿?它怎么你了?1后土焦急地问。
“它在,它在……在黑林里1姬挣扎着又想逃跑。
“别怕别怕,豹子不会来了,它已经跑了1后土扭过头对众人说:
“大家快把她抬回去1
几个妇人七手八脚把姬抬着往回赶。姬突然安静下来了,只是嘴里还在不停地喃喃说着什么。
整个下午,在一间小小的草棚里,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不断说那只豹子又来了,好大好大的一只,它要吃了她……
“她没事儿吧?”有人担心地问。
后土阴沉着脸摇摇头,说:“她怕是被鬼附身了1
傍晚,出去狩猎的男人们都回来了。听到姬遇上豹子的事,大家都吃了一惊:白天他们走过一道山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只豹子正在吃野牛。看到有人来,那只豹子窜起来向黑林方向跑了。
“没想到怎么就被姬碰上了呢1姬的男人信恨恨地说,“下次碰上它,我一定要把它杀了1
另一个男人面带惊悸地说:
“那只豹子可大了!从来没见过长那么大的豹子1
那天晚上,姬哭叫着说肚子痛。天快亮的时候,她在疲惫和虚弱中产下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后土抱起婴儿,欣喜得老泪纵横:
“真是大喜啊,我们又添了一个女人1
但是,生过孩子以后,姬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好转。她整天目光呆滞地在部落里转来转去,不搭理任何人,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有时她会突然站下,惊恐地指着一个并不存在的东西大叫起来:
“滚开!快滚开!不要来吃我1
男人们在狩猎的时候又碰到过几次那只豹子。他们试图把它围起来杀死,但每次都被它逃脱了。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发了毒誓,一定要杀死那只豹子。一天,他们相约进了黑林,埋伏下来,等着豹子出现。这次豹子被激怒了,它发狂地扑向人群,把那几个小伙子咬死了一个,咬伤了三个。小伙子们羞愧地回到部落,不得不承认那只豹子实在太大太凶猛了,不,它不会是一只普通的豹子,它就是豹神,没有谁能奈何得了它……
从此,部落里没人再动过杀死它的念头,提起它来,大家的心里都充满了恐惧和敬畏。
姬生过孩子以后,部落里又有几个女人生了孩子,都是女孩。开始大家都很高兴,谁知山上的树叶落了三次,部落里生的全是女孩,竟然没有一个男孩!人们渐渐由高兴转为不安,忧心忡忡起来:照这样下去,巨人族岂不是要绝种了!部落里的巫伯掐算了一宿,第二天吃惊地告诉大家,原来灾难的根源就在姬的身上——姬得罪了豹神,使鬼附了身,因此给巨人族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巫伯说,如果不拿姬祭祀豹神,那么豹神还会咬死人,部落里永远都会有鬼魂游荡,巨人族也就会一直受到惩罚,永远没有新的男丁出生……
但是,姬是信的女人,信是后土的儿子,而后土是部落的首领,这就让大家感到非常为难。这时,正好姬又怀孕了,肚子挺得高高的。后土叹了一口长气说,既然是这样,干脆就等姬生下这个孩子再说,如果生的还是个女孩,一定会把姬杀了祭祀鬼神。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姬也日渐消瘦。到了临产的时候,她早已是骨瘦如柴、气息奄奄了。她发生阵痛的那天晚上,全部落的人都紧张地聚集在她的草棚外面,听着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没人敢说一句话。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姬的呻吟声越来越弱。在一阵令人窒息的静默中,人们终于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继而又传来接生老妇欣喜的叫声:
“神鸟保佑!是个男孩啊1
黎明前天最黑的时候,在神鸟柱前欢腾了一夜的人群陆续睡觉去了,大地突然陷入到一片静谧之中。这时,黑林里的那只豹子又开始咆哮起来。就在豹子那若隐若现的叫声中,姬静静地咽下了她的最后一口气。一直守在一旁的巫伯喃喃地说:
“谢天谢地,她身上的鬼终于走了,巨人族安宁了……”
当那天的第一抹阳光照射在神鸟柱头上的时候,后土满脸慈爱地看着怀中婴儿红胖的脸蛋说:
“好孩子啊,我们可把你给盼来了。你的名字我早就给你想好了,以后,你就叫夸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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