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相对,今夕何年
就这样我认识了君璧。他是唐门掌门人,唐仇的独生爱子。那两只用丝绦穿着的玉蝶,我并没有佩在身上,根据峨眉的门规,女弟子是不允许佩带任何首饰的。所以,我只是把它用一块锦帕包好,揣在枕头下面。长夜独眠之时,我总会把玩它。碧绿的翠玉,手指摸上去柔滑而温润,仿佛还带着一丝君璧掌心里的体温。君璧,如玉树临风般,卓尔不群的男子,他向我微笑的时候,我仿佛听见花朵绽放的声音,他的瞳仁光亮如阳光的碎片。风掀起他淡蓝色的长袍和腰间长长的丝带,翩阡如高傲的苍鹭。
我再次见到君璧,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情。那时我刚刚度过了自己的十九岁生日,同时由于这段日子,我的功力很有进境,师父渐渐地允许我到一些较远的城市去办事。这天我独自来到汴京。我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古老的都城。它比成都要大了许多,街道更宽敞,有很多高大而恢弘的建筑,其中、当然要以城中的汴京铁塔最为著名。这里是高级剑客和武师练级的场所,我可以看到体格魁梧,眼神犀利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飞驰进塔门;也有几个容色端丽,肌肤胜雪的少女,她们的纤腰上都挂着镶金嵌宝的剑鞘,一望即可知是极锋利的宝剑。我站在塔门口看了许久,直到暮色已经降临,我才惊觉天色已晚,自己应该去找家客栈了。
蝶裳,是你吗,一个声音自我身后响起。
我回头望去,在夕阳血红的光晕里,是骑在一匹雪白骏马上的君璧。他的眼睛惊喜而明亮地望着我。那一瞬间,我听到自己内心深处花朵绽放的声音。它们仿佛已等待了许久的召唤,终于在这一刻,迫不及待地,厚积而薄发。
在汴京停留了几日,我们一同向南走。到了长江,君璧叫了一只船,与我结伴回四川。
一路上,他温存体贴,关怀备至。我们总喜欢温一壶酒,坐在船头清饮小酌。在那星空之下,江水之上,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每当这时,我的心里就会感到一种满足到似乎要流泪的幸福。我是这样的爱他。我的灵魂仿佛已追寻了他几千几万年。他温暖明亮的笑容。纤长有力的手指。清香纯净的气息。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我陷落了自己,宛如堕入一个最华丽奢侈的梦境。
最后的一个晚上,君璧拿出一把剑。鱼皮鞘,金吞口,剑刃出鞘时在船舱里打了一道寒光,隐隐流动锋利的锐气。他把剑放在我手里。
蝶裳,这把剑,乃先祖父的物品。我现在把它送给你。他轻轻握住我的手,你放心,有此剑为信物,等你五十级学成下山的时候,我就会派人来求亲,明媒正娶,要你做我的妻子。
我凝视他在烛火下安静而气宇轩昂的脸。我伸出手,慢慢摘掉了他的束发金冠,浓密的黑发披散下来。掣出剑刃,我割下他一丛微温的丝发,又割下一丛自己的,在手里,绾成一个同心结。
结发。
一直象知道,结发夫妻是怎样的一回事,今天,我终于知道了。
是星光这样璀璨的夜晚,江水平静无波。如果时光可以停留,那么我希望是这样的时刻。因为你的眼睛,是我生命里,最明亮的光芒。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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