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乱世之初
“快给我闪开1
随着一声霹雳般的大喝，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
这是青藤国的国都青藤王城中素以商业贸易著称的一条青石板路，宽敞的大道两侧俱是各有鲜明特色的商铺建筑，雕栏玉砌华丽堂皇，据说本国的君主守刹平素微服私访，也很喜欢到这条繁华的街铺闲逛，了解民情。
所以这鲁莽的骑者才从大道的另一侧冲过去，人群还没来得及纷乱，立时便有两名披襟戴甲手持长刀的国都卫士抢身而出，大声喝道：“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放肆，速速下马1
那两名卫士都是年轻英武之辈，其中一人见马势过急，丝毫没有停缓的迹象，不由大怒，抽出腰间长刀，劈面直向那马首斩去。另一个瞧得仔细，急声叫道：“且慢1手中长刀疾起，格住同伴刀势，喝道：“来者莫非陵南王燕布？”
那马上的骑士身穿劲装，披了一件大红的斗蓬，伏身在马上，就好象一团被风势吹得急速飘动的火焰，一只手举了通行令牌，嘶声大喊：“闲人休得拦路，误了军机1
他骑术很是精妙，那匹乌黑的骏马又是千里选一的良驹，居然在这繁热街市中左穿右插，并没有伤着人。两名负责维护本街治安秩序的卫士，得他之令，急吹口哨，吆喝前方的同伴配合。
那匹马戴着陵南王燕布飞越长街，径直往王宫去了。
路边一个老人远远见着这黑马红袍的骑者，脸色变了一变，拉住身侧正在盯住杂耍摊看得津津有味的一个少年，避到一间珠宝首饰店铺。他们才在门前站稳身子，那匹马已带着一缕急风飞掠而过，吹得两人的长发迎空飘舞。幸好这阵慌乱只是一瞬，大街上转瞬就恢复了先前的热闹喧哗。
少年紧紧盯着那骑者远去的身影，吐吐舌头说：“爷爷，这人可真不讲道理，平白无故的在这闹市显露本领，万一伤了人，那可真不大好。”
老人还没答话，首饰店一个也跑到门口看热闹的伙计接口说：“你这小娃娃懂什么，陵南王燕布名列本国十大高手之一，自幼在游牧之地生活，骑术之精，当世只怕没人及得上，哪会轻易伤着人？1
老人陪笑说：“小孩子不懂这些，这位兄弟不必计较。”
说着便要拉少年的手离开首饰店。那少年走了两步，无意中抬头望见首饰店的柜台上一溜紫气直逼眼睛，不由咦了一声，身子微微一顿。伙计瞧见了好笑，说：“小娃娃，还是趁早走远一点，咱们这家店铺卖的不是寻常东西，你可别毛手毛脚碰坏弄丢了什么，那可麻烦大了。”
少年生气地一甩老人的手，挣脱了跑进首饰店，指着柜台上一只锦盒里不住发出夺目光芒的珠石说：“这不就是几颗紫水晶吗，又不是什么稀罕货色，我口袋里多的是，平常只是拿着做玩具罢了。”
店铺里另外有两个伙计和一个掌柜，打量这少年一身粗麻制成的衣裳，还算干净整洁，但怎么瞧都是个乡下的小娃娃，不由一起哄笑起来：“你要真拿紫水晶作日常玩具，家里睡的床可得整块白玉石雕出来的了？”
他们分明是讥讽小孩子，少年却没听出来，嘻嘻笑着说：“那倒没有，我睡的是一张竹板床，爷爷替我做的，倒也舒服极了——那白玉石是什么玩意儿，难道比咱们家那张竹板床还舒坦，翻五六个筋斗也不会发出吱吱的响声？”
他这一问，弄得身后赶紧来拉他的老人也忍不住笑起来，拿手指往他头上敲了一记，说：“冰瞬，走走走，咱们还得赶紧办事儿呢1
那叫做冰瞬的少年应了一声，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紫光耀眼的紫色水晶石，扔在桌上，说：“原来你们把这东西也当成宝贝，我送你们一些。”
那一把紫水晶哗啦啦从他的手掌中倾泻在桌上，立刻散发出凌乱的紫色光芒，看得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三个伙计愣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还是掌柜的最先缓过神来，赶了两步跑到门口拉住少年，说：“小少爷，你可别吓我！这一把紫水晶，也够在国都之中买间像模像样的大宅院了……”又向老人连连作揖：“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两位原来竟是高人，实在该打，该打1
说着假装举起了手掌往脸上刮，做他这一行，最忌的是看走眼，所以内心不免十分的惭惶，那老人皱了眉头拉住他的手，微笑说：“咱们只是路过，与贵店可没有什么关系，这位先生不必自责。”狠狠的瞪了少年一眼，拉着他急步闯入人群。
那掌柜的发了半天呆，才发着抖回到桌前坐下，就着一盏亮丽的灯，细细打量少年扔在桌上的紫水晶，一边摩挲着一边自言自语：“这一老一少可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咱们还是快点禀报主人为好。”一个伙计嘿嘿笑说：“我说掌柜的，咱们何不把这几颗宝贝给分了，大伙儿辛苦一场，今天逢着了个小财神爷，也算是幸运，各拿两三颗回家，做些生计贴补，也不用再干这下人的活儿了……”
另外两个伙计也连声帮腔，都说这是天下掉宝贝，与首饰店的主人原本也没有什么干系，不如大伙儿平分的好。
掌柜的被说得心动，犹豫半天，忽然狠下心来，把紫水晶一颗一颗拣入一只空的锦盒里，叹口气说：“不是我没起贪心，只是这等货色来得实在太诡异了，咱们要是没禀告主人，日后出了什么事，谁敢说担得起这重责？”
冰瞬随着爷爷一路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没过一会儿，进了一条幽静偏僻的小巷，老人左右打量没什么人注意这边，才吁了一口气，沉下脸来问他：“你刚才那一把紫水晶，是从哪里来的？”
冰瞬眨眨眼扮了个鬼脸：“这不就是我平常去山里遨游，杀了些山怪，从它们胸腹中剖出来的？又不是什么罕见的玩意儿1
老人听了一愣：“什么，杀山怪？”
冰瞬手舞足蹈做了个动作，说：“去年你不是说我内功心法已经初成，可以开始练些博击之技了？我过生日那天哭着要爹娘回家，你没办法，只好做了一把青藤弓哄我开心，自己倒忘记了。”
老人瞪着眼睛说：“青藤弓？！你那用那玩意儿居然杀死了山怪？”
冰瞬笑嘻嘻的说：“起先也是杀不死的，那次头一遭看到一条三尾野狗，可不把我吓死1他小手拍拍胸脯，“幸好咱们家传的隐身术还很管用……”
“啪”的一声，老人又屈指往他脑袋上敲了一记：“以后再这样独自——”仔细一想，又觉得这小孩子从小胆大，多半不会听自己的，也只有苦笑一声，说，“算了算了，我也管不着你。咱们还是快些走，眼看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赶紧把这几块兽皮卖掉，早些回家的好。”
两人沿着长街拐了两个弯，找了一家相熟的兽皮店，老人取下包袱，将几张山兽皮摊开给老板过目，鉴定，收货，换了七个金币。正打算沿着东城门回家，才走到城门口，忽然听见号角急吹，一阵马蹄声杂乱地响起。转过身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骑兵纷纷列阵从四面八方向城门口集合。
为首的一个将军，身穿一件银白色十分耀眼，由本国名匠打造并签有符纹二字的搜神战衣，他身后整整齐齐列了一支手持利刃的近战队伍，约有三百余地，清一色的穿着由力量铠甲。老少二人还没来得及答话，忽然暗中有人伸手一把将他们拉开，说：“打仗啦，还不找个地方躲起来1
冰瞬定睛看时，原来正好是刚才在首饰店嘲笑他的一个店伙计，正带着他们急匆匆地往小巷里跑，一边跑一边说：“不得了啦，方才皇宫已下了封城令！烈火国已展开兵势全力进攻咱们国都了，你们这样乱跑，就算不给乱箭射死，只怕也会给失惊的马蹄踩死，不如躲到小人家里暂候消息吧。”
“打仗？”冰瞬一听就显得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正要说话，就听得四面八方传来了更为急促的号角，无数甲士都沿着石板街往城门口涌去，隐约还能听到有军官们的训斥喝令声，轰的一声巨响，东城门已经关闭，抬头能看见城墙的箭楼里站了个白衣的将领，大声喊道：“本城居民休得惊慌，各自归家！城外国民一律不许出城，就近投宿客栈，严禁外出引起骚动，违者立斩1他的声音十分洪亮，底气十足，显然有很深的内功修为，震得冰瞬的耳朵嗡嗡作响。
他们三人穿过乱七八糟急匆匆的人流，绕过几条小巷，过了一座小石桥，来了一片由低矮石墙围砌而成的院落，只见院子里不时传出妇人的惊呼声和小孩子的啼哭声，触目所见的居室布置，也十分平凡朴素，显然是国都中下阶层人士的居住地。
那店伙计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自我介绍了一番。原来他叫阿荣，是个光棍，家里除了个七十多岁瞎眼的老娘，并没有其他人，由于出身贫寒，加上没有一技之长，平素就只有到有产业的店铺做工换取些家用。国都既然发生战乱，店铺自然歇业，他担心老娘有个三长两短，所以赶紧往家里跑，没想到半路上遇着了被堵在东城门的这老少二人，顺便就把他们带回家来。
三人稍稍在阿荣那间简陋脏乱的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冰瞬眼珠子直转，老人又好气又好笑，板起脸喝他说：“你打什么鬼主意，当我不知道？”
冰瞬看着阿荣去厨房替他们生火做饭，连忙跑到老人跟前，摇他的手臂哀求：“爷爷，咱们去看一看攻城的异邦之人，好不好？只看一眼咱们就回来……”
他爷爷叹了一口气：“你这小娃娃可真不知死活！你以为来攻打咱们青藤国的，能跟你平素杀死的山怪相比？现在城外全部布满了本国法师所布下的咒语，行差踏错，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即算你见着了敌军，人家稍微施个法术，你别说瞧上一眼就走，只怕人还没看清，自个儿就化为飞灰尸骨无存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日后你爹妈问起来，我怎么交待？”
冰瞬吐吐舌头，说：“爷爷，莫非你当年也打过仗？”
老人咳了两声，说：“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自保都不足，哪还敢去打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