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钥匙一探到底,费仕风将钥匙向右转动半圈,只听“喀嚓”一声,心里喜道:“成了1正欲转头向知书道谢,知书冷笑一声向后急退,费仕风脚下一扇暗门忽然大开,暗门缝隙里喷出滑腻腻的黑油来,便连轻身高手也无从借力,何况他此刻双脚正自酸软,霎时间他身子已腾在半空,连句惊喊声也不及出口,身子已向下直堕,这变故当真让他魂飞魄散,他想蔚霞阁建在半空,这次非要堕到海里摔死不可。
费仕风双臂还在半空徒劳挥舞,屁股已重重撞在甚么物事上,惊惶中双手牢牢握住两根铁条,原先持在手里的纸灯笼被他甩到笼外,借由这瞬间光芒,他已瞧清自己身处一只大铁笼里,那铁笼以一根细铁线悬在半空,被他撞击之力带得摇晃不已,铁线虽细,却也不崩断。费仕风身悬半空,耳边是呼呼风声和滔滔浪响,向下望时,纸灯笼燃成的火球依稀映出峥石峭壁,只吓得双手牢抓铁条不敢乱动,铁笼摇晃之势终于慢慢缓下。他心里“扑通扑通”乱跳,隔了老半会才镇静下来,知书在头上又是一声冷笑,听他脚步声,竟是远去,费仕风又恼又悔,想不到终究还是让他使计骗回。忽然头上一滴臭烘烘的黑油落在他身上,却是暗门已悄无声息自行关闭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费仕风又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心道:“他找帮手抓我来了。”忍不住怒喝道:“你们怎不将我摔死?”却听王风大喜笑道:“是二弟的声音,你在哪里?”又听东方胜、阿强大声喊:“二哥!二哥1费仕风惊喜交集,喊道:“大哥!三弟!四弟!我在这里1忽听阿强道:“这门上有枚钥匙,二哥在门里罢?”费仕风听了大惊道:“别碰钥匙!别碰钥匙1若有人开门触动机关,只要再跌一人下来,这铁笼是怎么也撑不住的。
费仕风连喊了数声,王风等人果然乖乖不动,他算了暗门尺寸,道:“我在你们脚下,你们走到门左半丈,将钥匙向右旋转半周,打开暗门救我出去。”不一时暗门打开,头上露出四张被烛火映红的脸,正是杨广盛、王风、东方胜和阿强四人,原来四人担忧费仕风安危,一路小心向东搜寻,直寻至蔚霞阁才听到费仕风怒喝声。四人脱下外衣相接为绳,将费仕风拉出铁笼,费仕风一出铁笼便问:“你们瞧没瞧见知书?”四人都说没瞧见,费仕风奇道:“他离去时你们正赶来,怎么途中没撞见?”众人听他说完夜斗经过,已知行藏曝露,不由大为担心起来。东方胜道:“知书若在路上遇见咱们,也该悄悄绕开,此刻已在楼外布下陷阱相候也未可知,咱们何不想个法子将计就计?”众人齐问甚么法子,东方胜道:“咱们四人内劲已失,杨师叔也只恢复八、九成,恐怕不是赵雨对手,只能智龋”当下如此这般说出计谋,诸人抚掌称善。
知书使计困住费仕风,心下得意万分,暗想:“那些人已从监牢逃脱,可得快快告诉师叔。”径从柱子滑下,才到三楼便听见二楼传来细碎脚步声,惊道:“好快1连忙离开柱子,也如费仕风躲他一般,躲到三楼房后,哪知等了片刻却不见有人上楼,心道:“那些人定是先到一楼。”冒着大险急滑到二楼,踮脚慢慢出门,待走远些便飞奔起来,直闯入赵雨房里,其时赵雨正自安歇,听他脚步声已知大事不妙,替他解开穴道待他草草说完,从床底取出一张薄网藏在怀里,道:“走!一个也别让他们逃了1
赵雨使起轻功直奔蒸云楼,将知书远远撇在身后,到得蒸云楼前,楼内一片宁静,他不知杨广盛几人出未出楼,只得伏在路旁草间,过了片刻,楼门口亮起一盏油灯,映出东方胜的面貌,赵雨心里冷哼一声,道:“好大的胆子1东方胜举灯在前引路,他身后跟着那人隐约可见身穿青色布袍,瞧身形是杨广盛,背上似乎还负有一人。最后两人身形高大者是王风,个子矮小者是阿强,只听阿强低低哭道:“二哥,你身上不大痛了罢?”东方胜连忙回头低喝道:“小声些1赵雨心想费仕风身中迷毒在先,跌入铁笼时竟摔成重伤?心里冷笑道:“这等身手还想与我为敌?”那四人渐渐走近,费仕风伏在杨广盛背上一动不动,伤势竟自不轻。待四人走到赵雨身前,他忽地从草丛里跃出,那张薄网早抓在手里,他将薄网抛向四人,身形跟着晃动,已牢牢扯紧薄网一端,在四人身上绕了数圈,那四人被吓得一跳,竟都一起跌倒在地,两人在下,两人在上,费仕风被夹在正中间,一时间众人叫唤连天,赵雨笑道:“这下服了罢?”王风冷冷道:“师父。”赵雨瞧瞧他,道:“你若帮我,我还是你师父。”王风摇摇头,“呸1一声,满脸鄙夷。赵雨性子被压抑数十年,一旦放开来,那脸上奸邪表情显露无遗,再难收起,此时被火光一照,更添几倍狰狞,王风瞧在眼里,大感厌憎。
赵雨隔着薄网摔了王风一记耳光,道:“不敬尊长么?”他出手甚重,王风被打得眼前金星乱冒,怒得连连扭动身子,岂知那薄网瞧起来撕扯即破,他身子一动,竟愈缠愈紧,东方胜忙道:“大哥别动,我喘不过气了1赵雨嘿嘿一笑,道:“此网名为‘万劫不复’,你们若能逃出,我便放你们下山。”忽听身后有人道:“是么?”赵雨大惊,背后穴道已然被点,另一处重穴也有一根指头顶住,又听那人道:“赵师哥怕不怕我的‘分旋指’?”赵雨一听是杨广盛声音,只吓得额上沁出细汗,被海风一吹,寒意顿生,分旋指指力若透入身子,那当真是生不如死,他惊吓之余,还是“咦”一声,望向网内,网内诸人一齐大笑起来。杨广盛喝道:“把这甚么‘万劫不复’解开罢1赵雨重穴被制,由不得他不乖乖听话,待解开薄网,网里滚出四人,原先认作杨广盛那人竟是费仕风,原来费仕风穿了杨广盛外衫,脚下垫了两截木头,扮成杨广盛,将自己外衫包住剑房里一堆木灰负在身上,杨广盛却先躲在楼里静观变化。杨广盛趁赵雨得意解说之时,借风声悄悄掩上,赵雨竟不知觉,只一招便行奏效。
四人从网里出来,东方胜忽然道:“哟!知书在哪里?”赵雨听他提到知书,心里一喜,他知知书年纪虽幼,智谋心机实是远胜自己,适才他跟在身后,直到此刻还未现身,那自是瞧准苗头不对,暗自离去部署了,他放下心来,知道杨广盛立时便要押他找沈忆翼,脑里乱转,心里打下主意。果然,杨广盛也怕知书捣鬼,急道:“快带我们去找沈帮主1已将几分内力透入赵雨穴位,赵雨腰间一阵酸麻,道:“我走便是。”领着众人向南走去。
六人走向南边,过了两进房群,杨广盛心想:“原来他将帮主藏在南边,无怪他自己也住左近监视。”到第三进房群,赵雨领着众人七拐八拐走到尽头一间,他推开房门,手扶门框道:“再进一间便是。”说话时人已站在门内,杨广盛指尖不离他穴位,正要跟进,忽然头上一声响,一块厚木板重重砸下,立时将赵雨和众人分隔开来,只听赵雨在屋里邪笑道:“我穴道一个时辰便能解开,你们迷毒没有解药却难自解,咱们走着瞧罢。”众人想不到又被他骗过,杨广盛连连踢门砸窗,岂料那门窗造得极是结实,丝毫也不破损。
费仕风想起剑房火灾,张了张嘴,本欲说出火攻之策,心中实在不忍,又闭住了口,东方胜却已开口喝道:“赵雨,你再不出来我们便烧房子啦1喊了几声,屋内并无动静,东方胜凑到窗前查看,屋里竟然不见了赵雨踪影,惊道:“他从秘道跑啦1众人不知秘道通往何处,无从追踪,杨广盛长叹口气,怔怔问道:“怎么办?”他眼见东方胜巧谋得逞,以为帮主便可救出,哪知又让赵雨逃去,帮主反而多了几分危险。
东方胜眉头皱了几皱,见阿强将火儿抱在怀中,问道:“杨师叔,火儿可会听你说话,帮我们打开机关?”杨广盛道:“它哪知机关在哪里?长甚么模样?”东方胜道:“赵雨入屋时我见他左手放在门框上开机关,他身高五尺一,手臂平放,该在门上四尺左右,手指伸入六寸,你让火儿在那位置以头撞击试试。”杨广盛道:“这倒可以,你算得准么?”东方胜道:“且试试罢1杨广盛已无他法可施,当下运起八迭音功,在门外比划出机关位置,火儿听他号令,“嗖1一声从窗口跳入房中,恰好窗下有张木桌,火儿从桌上跃起,狐头撞在杨广盛所指位置上,撞了三次,那厚木板竟真缓缓伸起,众人大喜过望,阿强入屋抱起火儿,又搂又亲,东方胜手指一条秘道,道:“赵雨走得匆忙,门也不关。”杨广盛先一步跳入秘道,道:“你们跟在我身后。”
作者:布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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