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在空中胡乱踢腿,费仕风却知老药农是在逗弄他们,指着腰间竹筒道:“前辈,我们拿到星月草,要回去救人,求前辈放过。”他怕老药农不高兴,不敢再叫他“老前辈”。老药农笑眯眯地把二人放在地上,从费仕风腰里摸过竹筒,拔开木塞看过,笑道:“你倒聪明,还知晓放些石液到竹筒里,这石液能中和药性,我昨日本想说的。”他忽然把手凑到鼻下,使劲嗅了嗅,满脸讶异问道:“你从狐居来?你吃过几枚狐涎丸?”又摇头道:“瞧你年纪轻轻,狐居怎可能让你吃狐涎丸?不对!不对!你吃了不止一枚1他自己嘀嘀咕咕,怎么也想不明白,抬头来看费仕风,费仕风见他脸色变幻不定,小声道:“我原本也不知,后来有人说我吃过五枚……”老药农“哇”一声哭出来,边哭边骂:“那只臭狐狸……咳咳……老不死狐狸,我跟他……几十年的交情,咳咳,装死他也不肯……给我一枚,你是他……咳咳……甚么人?他为甚么……给你吃五枚?”忽然又把眼泪擦掉,把费仕风拉到身前,上下左右看了个遍,摇头道:“不可能!你小小年纪,身子怎么消受得来?除非……除非有五位高人同时帮你化去药劲,狐居可没有这样五位高手1费仕风知道自己若不讲个明白,老药农不会放他走,把自己在落霞谷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知,说昏迷中不知谁救了自己,老药农沉吟道:“莫非是那五人?他们出山做甚么?”他心里隐约有个答案,不再为难费仕风,乐呵呵道:“好吧,回去救人吧,星月草放久了怕要降低药效。”说完把手背在身后,转身回屋。
费仕风不敢多耽搁,忍住不问“那五人”是谁,和阿强循原路下了瓦当山,他既不敢从洛阳走,又对虎回头心有余悸,只好找些山路野道,远远绕到洛阳城北,再从太学村穿过,走了一日才到冰峪镇,冰峪镇客栈屋顶早修葺一新,费仕风怕累坏阿强,当天夜里便在客栈吃饭歇息,还给阿强买了皮袍长靴御寒,第二日一早,二人吃过客栈早点,一路往云盘雪谷去。阿萝几人曾说过冰峪镇客栈饭菜美味,费仕风也没吃出来。
阿强还是第一次见到几尺厚的积雪,长途奔波的劳累一扫而光,拉着费仕风在雪里乱跑,等上了山顶,阿强再也走不动了,费仕风又教他滑雪之法,他见阿强渐渐回复从前的活泼,心情也跟着高兴起来。
虽是大白天,银翼山庄门前还是挂着八盏明灯,费仕风握住门上铁环拍打,想起第一次来的时候还不知这是君岚的家,如今故地重游,君岚便在门内等他,心里又是高兴又是伤心。他手握门环愣愣出神,门开的时候把他带得一个趔趄,门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喊道:“费公子来啦1语调欢愉,显是盼了许久,费仕风抬头来看,是阿萝。
过虎回头后,费仕风一直不知阿萝小青去处,忽然看到阿萝好端端地站在眼前,心里放下一块石头,喜道:“阿萝姐姐,小青姐姐也好吧?”小青正站在阿萝身后,大声道:“托福!我可不敢当你姐姐,星月草拿回来了么?”满脸焦急,阿萝也心急星月草,不再管小青言语无礼,只是看着费仕风,费仕风忙把竹筒递给阿萝,道:“星月草在竹筒里,卜大夫呢?”阿萝接过竹筒,转身边走边说:“小姐在房里,其他人都在厅里。”费仕风关上门,带着阿强跟入。
云盘雪谷这些天稍暖些,雪山上融下的雪水让山庄更显波光亭影、水碧雪色,一行四人,除了阿强,都是脚步匆匆谁也没心思看这美景。四人未到大厅,东方胜和卜世仁先迎了出来,卜世仁从阿萝手上接过竹筒,拍拍费仕风肩膀笑道:“想不到这般快能寻到星月草,孙小姐的眼睛不用担心啦。”从怀里摸出一根绿花萱草,道:“刚巧有绿花萱草中和药性。”说完睨眼看东方胜,东方胜抱拳连连作揖,卜世仁才拿着竹筒走入偏房,那里架起药炉,早被改成他的药房。
东方胜牵了费仕风的手进入厅内,不等他开口便道:“你可别说甚么要谢我的话,怎么说你也是我结义大哥。”忽然凑到费仕风耳边,小声问:“孙小姐是我嫂子么?”费仕风连耳根也红了,连连摇手道:“不是,不是!你别乱说1东方胜像是听不到他在说甚么,眼神变得有些发痴,梦呓般道:“你倒好,她便在这间房里,你要找她便找她,我要寻她,却不知要到哪里?”费仕风问道:“你说谁?”东方胜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她是谁……”他忽然想把这些事藏在心里,拉着费仕风在厅里的椅子上坐下,道:“没甚么,你要看看孙小姐么?”
费仕风“嗯”了一声,问道:“她在哪间房?”旁边有人小声道:“小姐……小姐正熟睡,等她醒了再去看她。”费仕风转头看那人,竟是小柔,不知甚么时候站在他身旁。小柔把两杯茶放在几上,看也不看费仕风,拿着盘子退了下去,费仕风想喊她,怎么也开不了口。阿强见费仕风不喝水,也不敢拿茶杯,乖乖坐在他身旁,看大厅里的摆设。
阿萝小青原来在药房帮手,这时药房只需有人扇火,阿萝留下小青出来招呼费仕风,见费仕风和东方胜二人都各怀心事呆坐,咳嗽一声,对费仕风道:“费公子不必担心,卜大夫已经在熬药,晚上便能敷上,卜大夫说过,小姐不碍事。”费仕风心情烦乱,“嗯”了一声,阿萝以为他对孙君岚心怀愧疚,坐在费仕风一旁,劝慰道:“费公子,小姐说过,她受伤一点不怪你。”费仕风对孙君岚有许多说不清的感情,这其中以“疚”最为明显,听她这么说,心里更觉得难受,又“嗯”一声,他想暂时把这些事忘掉,问阿萝:“有酒么?”阿萝道:“有,我去拿。”转身时轻轻叹了口气,自语道:“借酒浇愁么?”不一时阿萝拿了一壶酒两个酒杯几碟下酒菜来,把酒菜放好后道:“你们慢慢喝,我去看小姐。”
东方胜接过酒壶酒杯,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道:“我陪你喝。”再给两个酒杯斟满酒,两人干了一杯,东方胜看着阿强在夹菜吃,笑道:“人若是长不大多好,甚么烦恼也没有,有吃便吃,有睡便睡……”费仕风苦笑一声道:“我比你早生两日,岂不更惨?我见有些老前辈乐乐呵呵,过得很开心呢。”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喝酒,东方胜本来酒量就浅,怀着心事喝酒更容易醉,这时已有些醉意,眯着眼睛道:“我知道你担心孙小姐,我有件事本来先不和你说,可我忍不住,再不说只能把自己闷死,呵呵……”又吞了一杯酒,把酒杯举在眼前来回摇摆,隔了许久都不开口,费仕风知道他自己会说,也不问。
东方胜终于开口:“你还记得午桥庄的女飞贼么?”费仕风想起那夜发生的事,笑道:“记得,那位女飞贼以物易物也算特别,我还记得她叫玛……甚么?”东方胜道:“玛雅……”从怀里摸出一双崭新的布鞋,递给费仕风,道:“你瞧,做的好看么?”费仕风不知他怎么忽然拿出一双布鞋,接过看完递回东方胜,随口道:“好看。”东方胜把布鞋小心收入怀里,道:“那夜他来盗取卜大夫的老参,我追到窗外,拾到她落下的一枚玉佩,我便先替她收着,想甚么时候遇见再还她。第二日咱们分别,我带了卜大夫去刀剑村,夜里在山间露宿,卜大夫先睡,我拿玉佩在手里把玩,忽然有人射了一枚竹箭过来,箭上绑了一张字条,说夜里丑时来偷玉佩,落款便是玛雅,呵呵,这玉佩是她的,她还要来偷……”
“那天夜里我把玉佩放在篝火旁显眼的位置,自去睡觉不再管她,第二日醒来时,玉佩果然不见踪影,我想玉佩本来是她的,现下物归原主也好,便和卜大夫继续赶路。到了午后,又一枚竹箭从我身后射来,射在前面一棵树上,我知道是她,过去拔箭时瞧见树上挂了一双布鞋……便是我方才给你看的那双……我忽然想到,她拿人家一样物事,要用另一样物事交换,这双布鞋是她跟我换玉佩的,我再看自己双脚,鞋子早已走烂,她竟然也注意到了,她给我的布鞋刚合脚,我却舍不得穿,把新鞋藏在怀里,穿自己的烂鞋继续走……”
“走了不久,她射来第三枚竹箭,留字问我为甚么不穿她的鞋,我若不穿丢掉便好,还藏着做甚么?呵呵,我怎么舍得?我也在她的字条上留字,说我怕穿坏她做的鞋……第四枚竹箭她问我怎么知道鞋是她做的?我说我是猜的……我心里盼着她第五枚竹箭,后来一直没再收到,等我快入刀剑村时,在那个山洞里,第五枚竹箭终于来了,她问我是不是刀剑村的人?我也不知我还算不算刀剑村的人,不知要如何答她……这时洞口一声响,我追出去时见到她,她看了我一眼,留下最后一枚竹箭便离去,竹箭说她最恨刀剑村的人……卜大夫来催我入刀剑村,我忽然不想进了,我一定要找到她问个明白,我让卜大夫自己进刀剑村,他非要我一起进不可,我便跟他要一个月时间,条件是这月我每天给他一株绿化萱草……”东方胜说到这里,脸一红道:“她可真美啊1又把一杯酒饮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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