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挣脱不开任左右,指着前边一座土屋,急道:“要找你们找庄大胆去,放我走吧,我上有老下有……”任左右带着他的手臂,转他一个翻身,又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骂道:“滚你的。”那人也不生气,爬起径自去了。
几人来到土屋前,门没关,任左右大咧咧走进去,嘴里喊道:“小胆!出来见爷爷1屋里摆设简单:一面破桌子,桌上有个碗,碗里黑乎乎的不知是甚么,桌旁一条破凳子,一张床靠着墙角,床上是席棉被,棉絮散乱,另一边墙角有个火炉。
屋里见不着人,任左右使劲嗅了嗅鼻子,拿起桌上那只碗闻了闻,喜道:“好臭的豆腐1用手指捞了便吃,顺便也丢了一块给小猴,小猴用两只手接住,整块塞到口中,咂咂嘴便吞下,伸手跟任左右再要,任左右又丢一块给他,嘴里道:“没啦。”
屋中光线暗了下来,原来门口进来一人,破衣烂裤,不过也比任左右所穿的要好。那人见任左右吃他晚饭,把锄头一扔,要过来抢,任左右伸出一只脚,绊他个嘴啃泥,那人起身看时,一碗臭豆腐已然见底。
任左右笑嘻嘻把碗放下,对那人道:“你便是小胆?爷爷吃了你的臭豆腐,不会亏待于你1庄大胆拍拍身上尘土,不吭声收起碗,见天色越来越黑,做了个噤声手势,然后挺直双臂,一跳一跳,仕风问:“你说僵尸要来了?”
庄大胆点点头,转身把门关上,再转身的时候,众人看他脸色煞白。任左右笑道:“你不是大胆么?一只破僵尸吓成这样?”庄大胆双手连摆,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原来是个哑巴。
这时,门“叩叩”响了两声,庄大胆飞奔到床边,一跃而上,用棉被把自己牢牢盖实,不敢再动。门还在“叩叩”响着,任左右一把开了门,果见门外有只僵尸,全身发绿,一蓬乱发,挺着手臂。僵尸往后跳了几步,阴森森咧嘴笑了,突然开口道:“把银子全给我1武师一听这话,摇摇头,对仕风道:“假的。”
任左右骂道:“你奶奶的!这点把戏出来骗钱?”放了猴子,叫道:“孙子,教训教训他1猴子虽然拖了条又粗又长的金链,动作却极迅速,一晃跳上僵尸手臂,顺着手臂扑到他脸上,胡乱抓他,僵尸被抓得生痛,眼又不能见物,双手乱摆,此时已不再跳,连退几步,踏到一个小水洼里,“哎哟”一声倒了下去,猴子一个凌空回旋,跑回任左右身边。僵尸骂道:“死猴子1
任左右怒道:“你还不服?”飞起一脚,甩出破鞋,鞋击打在另一处水坑,激起一团水花,水花去势甚急,直飞向僵尸,冲击之下,把他身上颜料洗得干干净净。鞋又反弹回来,力道恰到好处。
仕风认出僵尸,叫道:“神域尊使1任左右不易察觉地扬了扬眉,道:“凭他?”
“僵尸”听有人这么喊他,抓住一线生机,不顾身体湿漉漉,撑了半天站起来,大声说:“我是神域尊使,你们敢乱来?神域教众布满天下,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今日之仇算是结下了……”又待再说,任左右森然道:“你可知我早已跟神域有仇?”举起左手,做势欲砍。
“僵尸”吓了一跳,他只在瓦当酒店里听人说过神域,连神域是个甚么帮派都不知,便想拉作靠山,想不到刚靠这么一靠,竟碰到跟神域有仇之人,真是霉头,他见任左右眼里杀气越来越盛,不敢再扮,跪倒在地,哭道:“我不识甚么狗屁神域,我一听这名字便恼火,因此假扮了他们招摇撞骗,坏他名声,我今后每日定要骂神域弟子祖宗三百遍……”还未说完,头“喀嚓”被任左右拧断,临死听他说道:“我以前可也是神域弟子1
仕风原来站在任左右旁边,也没见他动作,一眨眼“僵尸”的头便被拧下,他从未见过如此高深武艺,心里只想:“鬼魅1他现下知道“僵尸”当初在瓦当要收他入神域,为的不过是他包袱里的银子,而母亲以前讲过“爱骗人”的中原人,终于出现了。他有点懊恼,不是因为被骗,他见“僵尸”死状奇惨,早已不恨他,反因他为了区区小钱丧命心下黯然。他懊恼的是,“僵尸”当初说他“根骨佳”也未必是真的了,难怪武艺进境如此之慢。另一方面,他见刚才还笑嘻嘻一个人,说变就变得凶残无比,心下有些害怕,忍不住靠紧了些武师。
任左右一闪又回到原处,仿似甚么事也没发生,牵了猴子,回到屋内,向庄大胆喊道:“僵尸已除,你出来吧。”庄大胆不信,不敢出来,隔了会听不到声音,翻开棉被一角,见门敞开着,除了那三人一猴甚么也没有,才掀被下床。
他拿起锄头,慢慢走到门口,看到门口“僵尸”尸体,“嗯氨一声,语气欢愉。任左右骂道:“你装甚么不好,装大胆?过来,我吃了你一碗东西,教你一招,从此你不用装大胆,我也不亏欠于你。”
庄大胆咿咿呀呀又不知想说甚么,仕风心细,见他舌头是被剜去半截,看伤口应是不久前的事,他不是天生的哑巴。仕风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缓和下来。庄大胆指向后山,屈指作爪状,卡住自己脖子,鼻子“嗯嗯”乱哼,满脸惊怖,好似见过甚么极恐怖之事,任左右惊道:“你说落霞谷?”
庄大胆使劲点头,又拼命摇手,仕风问:“你说这落霞谷出了可怕的事?”庄大胆“嗯”了一声,又跑回床上,缩在床角,咬住棉被一角,瑟瑟发抖。他以前确以大胆出名,自从那日在落霞谷见到那人后,被剜去舌头,才变得胆小如鼠。
任左右见他这模样,是学不了招式了,转头问仕风:“小子,我看你顺眼,也教你一招半式如何?”仕风看看武师,摇摇头,道:“我有师父了。”任左右怒道:“从来只有人求我,我今日性起才想教你,竟然不识好歹,你别后悔。”牵了猴子,走出门外。
武师见他走远,把仕风拉到一旁,悄悄说:“风儿,那种江湖怪客,今后你还是少惹为妙,须知他们喜怒无常,若让他们缠上,一辈子也不得安宁,你三师叔便是榜样。”仕风奇道:“三师叔?”他母亲从来没跟他讲过师兄妹几人的事,因此不知。武师叹了口气:“唉,今后你自会明白,总之为师的话你一定要记祝”
他刚讲完,远处传来“哈!嘿嘿1几声怪笑,想不到任左右耳力灵敏如斯,武师的话全被他听见,武师心下一惊:“糟糕1只脸上若无其事。
师徒二人抱了些稻草,铺在庄大胆家中,聊作床铺,仕风一夜安抚庄大胆,好迟才睡。
第二天清晨,师徒二人醒来之时见庄大胆还在睡觉,武师拿了锭银子放在桌上,和仕风出门,见“僵尸”尸体还在。仕风心软,拿锄头挖了个坑,要把“僵尸”拖入埋了。他扶起“僵尸”的时候,从僵尸怀里掉出一枚玉佩,仕风捡起来,正要放入“僵尸”怀中,见玉佩上的图案似曾相识,待要细想,武师已经在催,只好收入怀中,把“僵尸”好好葬了。
二人又走一日,天快黑时才入了洛阳城门。
洛阳位处豫州,因地处洛河之阳得名,自古以来,墨客骚人云集,因此有“诗都”之称,牡丹香气四溢,又有“花都”美誉。
仕风还是第一次来,只觉得人只生两个眼珠实在太少,如此多的美景怎么够瞧?他正不知要走左边还是右边,听武师道:“办完正事我带你四处逛逛,现在,我们先去找你二师伯吧,他是此处枪棒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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