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风见仕风还在哭啼,顾不上刚刚结拜,骂道:“你一个男人,哭什么哭?若你师父不是你杀,你自当找出真凶为他报仇,你想哭到什么时候?”
仕风听他说得不错,用袖子擦了眼泪,恨恨道:“不知谁这般冤枉我,我师父的仇不用你说,我也会报!眼下我要回趟瓦当,你要去哪里?”
王风笑道:“这才是好男儿,你原先要去你师伯那,我不便相陪,既然是去瓦当,我虽刚从瓦当来,陪你再走一趟也无妨。”
仕风道:“那走吧。”自己一人走在前面。
王风一把拉住他,道:“现在满城人都识得你,你要大摇大摆出城么?怎么说也要等天黑。”
仕风想想也是,他从地上摸起些泥土,把脸涂黑,这样便看不出了。
他们所处位置几乎无人经过,王风盘膝坐在地上,又拉仕风坐他身旁,细问他师父死因。仕风不知何故竟无法隐瞒,一五一十全盘脱出,连玉佩和半截雕像也说了,当说到武师临死写个“老”字,王风问道:“你识得名字以‘老’为首的人么?”
仕风摇摇头,道:“我来中原碰到老者极少,那时怀疑一个老乞丐模样的人,后来想想应该不是他。”他把任左右的事也说给王风听。
王风想想道:“我也以为不是任左右,以他的武艺,现场不可能有剧烈搏斗的痕迹。”
仕风问:“任左右武艺很高强么?”王风点点头,心里想着线索,忽然道:“你把玉佩和雕像给我看看。”
仕风从怀里掏出玉佩和半截雕像,递给王风,王风一看上面图案,“咦”了一声,把玉佩翻过一面,拧起眉头。
仕风问道:“怎么?”
王风道:“怎么会是这个图案?”他从怀里摸出一柄短剑,把剑柄上的图案指给仕风看,仕风见了,也“咦”一声,道:“你也有这柄短剑?”
王风更奇怪了,也问:“也有?难道你见过?”两人你问一句我问一句,半天都不知对方说什么。
王风停下来,道:“你先别问,听我说。我先前告诉过你,我是兽族部落族民,我们部落相信人是狼的子孙,因此信奉狼王,玉佩上的这个图案是我们部落世代相传的标志,这半截雕像,应该是狼王雕像底座。好了,轮到你说。”
仕风把王风短剑拿在手上,听他说完,道:“我在家里也见过这样的短剑。”他心里奇怪,怎么家中会有兽族部落的东西。
王风道:“这种短剑我们部落有的人不多,你家中怎么会有?”
仕风道:“我见过一次,大概跟这把短剑差不多,好像比你的短剑多镶个宝石。”
王风惊道:“啊?我们部落这种短剑已经不多,能镶宝石的只有五柄,你家竟有?”他摸摸头想不明白其中缘故,仕风比他多知道不了多少,两人都沉默下来,满肚子的问题。
不知不觉天色已黑,外面渐渐安静下来,二人聊了这般久,对武师的死还是不得要领,只能等回瓦当再查。
两人再坐一会,站起身来,往城门走去,仕风心里紧张,把头勾得低低,跟在王风后面,路上只碰到几人,都匆匆赶路,没注意他们。
城门口插了几根粗大火烛,照得附近通明一片,有两个兵丁把门盘查,王风暗道:“糟糕!忘记夜晚出入人员太少,可别被查出!”
那两个兵丁正兴致勃勃谈论醉香楼新来歌妓,被仕风两人扰了“雅兴”,心里不痛快,骂道:“白天干嘛去了?现在要出城?做什么的?”
王风捏捏仕风的手,站出一步说话,编道:“白天进城卖些东西,有客人要送货上门,不想他家离得甚远,耽误许多时候,麻烦两位了。”他们部落族民生性耿直,也难得他编得来这谎话。
其中一个兵丁做个手势,要他们孝敬点银子,他们一个从兽族来,一个从雪山来,哪懂中原这许多规矩,不知那兵丁要做什么。
另一个兵丁不耐烦道:“我们二人在这辛苦站了一天,你们两小子现在还来麻烦,不送点小意思么?”
王风还是不懂,问道:“什么小意思?”
兵丁道:“银子!银子啊!跟你们这些人说话真累。”
王风一点银子早被掌柜拿走,仕风身上也没银子,正不知要不要把瓷瓶再拿来“抵押”,听身后有人大声喊:“前面的人站住。”
仕风转过头,吓了一跳,身后站个捕头,高大威武,腰间别把弯刀,那两个兵丁见了,过来笑道:“古捕头,夜里也不闲着。”
古捕头叹口气道:“最近事多,知府催得紧,你以为我不想去醉香楼喝酒?”
三人相视一笑,古捕头转过去看仕风,瞧他身形觉得可疑,叫道:“后面那个,过来我瞧瞧。”
仕风手心全是冷汗,脚步沉重,慢慢走过来,王风紧紧跟在后面,也不知如何应付这局面。
古捕头见仕风脸色黝黑,不像被通缉的少年,这时一个兵丁拿了支火把过来,古捕头瞧见仕风脸上颜色有些不均匀,心下起疑,道:“你拿衣服擦擦脸。”
仕风更惊,心想这次必死无疑了,他脑中一下子想了许多画面,先是在官府里屈打成招,接着被收入牢房,到了秋后,同其他一干罪行累累犯人一起问斩。他不甘心的是师父的仇不能报了。
仕风不想连累王风,正要自己认了,听见身后又有人说话:“他们是我的下人,我遣他们出城办事,麻烦几位官爷啦。”那人走到他身边,仕风认出他,便是九曲船上遇到和三个姑娘在一起的书生,近看更觉得他潇洒,仕风没瞧见其他人,心里一阵怅然。
古捕头一见到他,又听他这么说,早慌了神,忙说:“不敢!不敢!既然是孙公子府上的人,那自然不用再查,孙公子这么说真是折煞小人了。”转过头对两个兵丁道:“两位兄弟,这位是银翼商会孙会长公子,以后少不得要他的照应。”
银翼商会是现今最大最有钱的商会,各种赚钱买卖都做,他们有钱了自然有势,不管走到哪里,黑道白道都给几分面子,不止是因为他们不想跟钱作对,更主要的是银翼里能人辈出,不乏武艺高强之士。只是他们还没碰到用银子摆平不了的事,又不主动跟别人起争执,武林上也慢慢忘了他们其实也是个大帮会。
银翼商会会长孙流当年也是个武林侠客,中年弃武从商,想不到他武艺在江湖上排不了前十,一经商却表现出极大天赋,才两年时间便把生意做到中原第二,后来他不知怎么说动当时最大的商会会长,两会合并,他做了副会长。又过两年,老会长驾鹤归西,他便做了会长,生意更是蒸蒸日上。
孙公子摆摆手,笑道:“我们急着出城,请官爷放行吧。”
两个兵丁自然也知道银翼的势力,点头哈腰送三人出城,还送了好大一程才回去。
仕风见兵丁走了,过来作揖道谢:“想不到素不相识,公子竟肯帮我们。”
书生道:“也不算素不相识,船上不是见过么?以后叫我孙君吧。嘻嘻,想不到你竟被通缉了,你杀了你师父?”
仕风一惊,想不到他也看到榜文,只好说:“我师父真不是我杀,我总会找出真凶。”
孙君把扇子摊开又合起,忽然笑道:“我猜也不是。”
仕风一愣,问道:“你为什么相信不是我杀的?”
孙君眨了眨眼睛,狡诘一笑:“我说过我是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