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金东远
天高气爽,景色宜人。
本是个收获成功的美丽季节,十里坡上却如死般寂静。
四个衣着怪异的人正盯着围在中间的金东远。
不但衣着怪,人更怪。
一胖,一瘦,一高,一矮。
那胖子简直无法用一个胖字来形容,最少要用一百个。也不能说他像猪,猪没有他那么胖。他已经胖的无法再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圆的,看起来如果让他走路,真不如滚的快,但却是四个人里轻功最好的一个。真叫人无法想象。胖子手里拿着一把刀,一把九环刀。不但人胖,刀也胖,看起来用它砸人要比用他砍人来的省力。可却偏偏有人看见他用这把刀把一只满屋子飞的苍蝇看成两半。
如果胖子要用一百个胖字来形容,那么他对面的瘦子,至少要用三百个瘦字来形容了。他站在那里,简直可以被三岁小孩儿吹口气就能吹倒。浑身上下的肉加起来,最多不超过四两,可他用的兵器却是槌,是双槌,纯铁打造的槌。每个最少要四五十斤重,因为这个瘦子是这四人中力量最大的。据说他只用两槌就打败了关外双雄,一槌砸碎了老大的脑袋,一槌砸扁了老二的身子。
如果容高个的那人,大概要用五百个高字才可以,不但高,而且魁梧,就算是熊也不一定有他这么样的身材,但是他用的却是一丙很短小的剑,不但短,而且细,只有女人才会用这种剑,男人通常是不会用的,
因为这个人真是个女人。女人通常都会一点暗器,她却一点也不会,而是会十七点。因为她可以同时发出十七只刚针,而名字就叫“追魂十七点”。
矮的天生是个侏儒,如果他和那个熊一样的女人走对面,别人一定会担心他被那女人踩到。他手里拿着一根枪,一根竹枪,一根比他身高要高出六倍的竹枪,桂林竹枪。真难想象他是怎么用这么长的枪单枪匹马平了青龙寨又挑了白虎门的。
“金东远?”其中一人柔声问道,柔的可以让千年的寒冰融化。但却不是那女人,也不是那侏儒,而是那胖子。想不到一个喘气都如牛哼的人,居然有很多少女都没有的声音。
金东远没有说话,只是拂手而立。
只听一声如雷公的吼声:“你到底交不交出来?”这声音和刚刚的声音简直是天地之差,但却是那侏儒说出来的。
金东远仍没有说话。
不说话有很多意思,有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四人未动,金东远亦不动。
风刚起,叶已落。
四人同时出手。
四个不同的人。
四种不同的兵器。
夹杂着十七点暗器。
从不同方向出手。
攻向金东远各个不同的要害。
只见剑光一闪,只是一闪,犹如太阳发出的光芒,刺的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风停,叶未落地。
金东远仍拂手而立,如雪的衣服,如雪的剑,剑在左手。
剑上散发着比雪更冷的寒气和比寒气更令人无法忍受的杀气。
因为剑上流着血,血正从剑尖滴下。
血是地上倒下的四个人身上的,四个江湖上无论谁见了都会头痛的人——山东四怪。
但是他们的头却永远不会痛了。
因为他们已经死了,死人是绝对不会头痛的。
这已经是这半个时辰内死在金东远剑下的第六批人,前面几批则是:江南风衣楼的钱氏兄弟;洞庭湖六魔怪;独行剑客独孤键;冷血玉鹰方月月和赤狮子陈浩南。
金东远未动,独自道:“出来。”
金东远说话仿佛就是命令,没有人可以抗拒,可放眼十里坡,除了石头就是被秋风削瘦的树木,哪里有什么人影?却偏偏在他话音刚落,便见一驼背的老者从树后飘然而至,看了看金东远,道:“山东四怪亦不过如此,哈哈……”
那人又道:“能死在我的手里,算是你的运气,既然我毒老头子来了,你就乖乖的受死吧。”
“我当是哪路野猫野狗躲在树后,原来竟是毒老大。”
毒老大不是人名,而是他的绰号。人的名字可以狗屁不通,但绰号却一定有他的道理。
就像昔日的剑神西门吹雪,并不会去吹雪,因为任何人都不会去吹雪。李寻欢通常寻来的只有烦恼。王动非但不爱动,甚至懒的要命。杨康也并不慷慨,杨过也未必错过。
但是绰号却一定有他的道理。王八绝对不会是土狗,就像佟林佟海川的脸是紫红色,所以才叫“震八方紫面昆仑侠”。毒老大也一样,此人不但心狠手辣,一双手也是用药水泡的发绿。一双毒爪专走偏锋,以抓,点,挠,勾,撩,刺,板,抠而治敌。若被其掌伤及四肢,如果不立刻砍断,必中毒身亡。若抓其身体,则只好叫人去买棺材了。而他家兄弟三人,他又排行老大,所以才叫毒老大。
“姓金的小子,别人也许怕你,但我毒老大却不怕。你还有什么遗言,就赶快和我说吧,也许我良心发现会替你实现呐。”
他说话的时候在笑,阴险的笑。不过由于脸上的皱纹已经堆得无法再堆了,所以笑不笑几乎没什么区别,但是他裂嘴时露出的黄牙,却让人看了简直可以把昨夜的饭都吐出来。
“有。”
“什么?”
“只留下一双手可以不可以?”
“哈哈哈哈,当然……”毒老大冷冷接着道:“不可以。”话音未落,他已出手,一双干如树枝的手带着阴风直攻金东远的面门。
金东远仍未动,身型却骤然横移了三尺,毒老大一击不中双手横划直掏金东远的咽喉和下阴。
金东远还是不动,只是每每在毒老大的手刚刚要接触到他的时候边突的闪开。
毒老大在进攻,金东远在后退。
但此时已无法再退了,因为他靠上了一棵树,一棵大树。
后面是树,前面毒老大的“蚀骨掌”已至,他只有向上。
毒老大当然也会想到金东远会向上,只身型一闪,也腾了起来,一双毒爪如饿虎扑食般的攻向金东远。
这一招一出手,金东远已然避无可避。
就在金东远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蚀骨掌距他身体不及三寸之时,忽见剑光一闪。
只是剑光,刺眼的剑光。
却没有剑。
又隐约听见了“咔嚓”的一声,是骨头裂开的声音,同时毒老大看见了金东远手里握着一个东西顶在他胸前。
是剑柄,还是没有剑。
因为剑已从他的后背刺出,金东远本已必死无疑,却从一种不可能的角度,用不可能的方法,刺出不可能的一剑。
毒老大既没有感到疼痛,也没闻到血腥味。
但是视线却模糊了,仿佛看见了一个小孩,流着鼻涕,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又仿佛那小孩就是他自己……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剑的速度,毒老大临死也不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快的剑法,他至死也没有看见金东远的剑,没有看过金东远的剑的人不止毒老大一个,即使死也无法看见。他的剑犹如闪电,来自地狱中的闪电,又如日光。没人能躲得开,没人能看得见。
金东远却再也没看他一眼,只是独自道:“我说要你留下双手,你却非要把命留下。”
金东远已径直朝山下走去,他想走时是没有人敢拦他的。
就算有,也没有人能拦住他。
毕竟,江湖上还没有人敢去接他那一剑。
如果有,那么也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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