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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珠志异·牛魔王小传
作者：幽州台
牛魔王者，原名鸠摩罗什。其父鸠摩炎，祖籍西牛贺洲之天竺(今印度)，世代相国，将嗣相位时舍俗出家，东度葱岭达龟兹(今新疆库车)。龟兹王妹闻其弃荣华富贵而修道，爱慕下嫁，生子罗什，甫落生，父传其天竺神牛之帽，异于常人。束发之年已身躯魁梧过丈，巨有臂力，天下莫二，方面大口，颊须甚多，性素好武。龟兹土人惧其形怪力伟，皆称“大力牛魔王”。
牛王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商，又不成。母忧之。牛王曰：“世人苦读此等末技不过为养家糊口，吾凭力即可取人钱财而用之，何须碌碌做人牛马！”父掩其口：“毋妄言，此盗匪行径，按律当诛！”待牛王稍年长即令娶当地一公主——是为“罗刹女”，罗什妻之音误也——望其安分度日之意，孰料牛王婚后携妻室定居吐鲁番煎锅山，反脱拘束，某日携一对车轮板斧抛妻于彼，离家学武。
牛王云游天下，经二年略有小成，闻众皆传南海有仙岛，上有龟仙，人称武天老师，乃武泰斗次徒，岁逾三百，有一不传秘技，威力强大举世无敌。牛王慕而南游，买舻登大小岛屿七十余座而未见其人。一日，天将晚，途遇海中一人奋泳，奇之，问：“欲何往？”答：“寻龟仙拜师。”又问：“何不舟往？”答：“俺乃山野小民，无钱租船。”牛王乃叹：“心诚至此，吾所不及。师兄请登小舟，同往。”泳人谦谢再三，而后登船。每日二人轮番摇舻捕鱼，闲时坐谈。泳者自叙孙氏子，名悟饭，尝居东胜神洲包子山之阳，花果秀美衣食无忧，唯山中猛兽凶残，啖老父慈母，饭惊怒杀之，哭葬亲骸毕，恐触景伤情，遂离山入城，却感世情复杂，人皮兽心者众，曾不平拔拳扶助弱小，故得罪权贵，构陷为大盗天下通缉，苦不堪言，幸得好人指点，远避南海寻明师云云。牛王闻毕，久久不言，心有所悟，待饭愈厚，亲若同胞，实有向善之意。
牛孙漂流三月有余，某日遥见一无名小岛，方圆百米，有一小屋，两人大喜，相谓：“龟仙定居于此！”携手下舟，恭敬扣扉。立有间，门开，见一龟，口吐人言：“仙人清晨外出赴集，尚未归，请进屋坐等。”牛王遂越龟入坐，回首却见孙立等于门外阶下，慌退出，愧立其后，悟饭拉其并肩，谈笑如常，未丝毫轻慢。
申时龟仙返家，见二青年久候于廊下，喜其谦和，顿生收徒之意。然牛王睨龟仙仅高五尺，且老瘦秃顶，面戴墨镜背扣龟壳，言行颇猥琐，无名家风范，疑为假冒，窃语于孙，孙言人不可貌相，牛王固执不听，持板斧袭龟仙，被一杖击飞百米外落海，游回后纳头便拜，口称师尊。龟仙曰：“恐汝学成后鲁莽伤人。”答曰：“不敢。”龟仙再试，见俱身手不凡，悟饭聪慧，牛王直憨，遂收二人，孙为首徒，牛王甘居其次。暮留海龟守小岛，携二徒移居附近大岛。
次日卯时，龟仙即唤二徒早起，引为岛民晨疾跑送乳，朝赤手耕田，午习书后小憩，哺时建场做工，暮则令下湖修习速游——追鲨几噬，上岸后又以长绳缚腰于树，捅马蜂窝以练躲闪……种种怪招以训，并令背负重龟壳以增效果，二人方悟“龟仙”之名由来。孙牛谨遵师嘱刻苦练习，不敢懈怠片刻，如此年余，手足重茧，悟饭坦荡不思以苦为乐，牛王窃惑龟仙不授武技。
一夕，山顶庙主来访，备言近日有海盗仗铁舰利炮，官兵屡剿不灭，劫船杀人日獗，岛民恐悚不敢出海，生计为艰，僧不忍坐视，故恳龟仙出岛靖海。师曰：“此正我辈分内事。”遂领二徒乘舟，不待日出便行，直奔聚匪之域。是夜月明，盗哨眺得后禀匪首，众盗皆狂笑曰：“以卵击石耳！”命喽啰炮轰之。二徒见敌舰尚在几十丈外，船上人已转炮口瞄己舟，孙徒谏曰“不妙，速下海潜游靠近”，牛徒劝曰：“不济，应速折返以留青山”，龟仙不答，仅褪袄壳，赤膊马步，吸长虹之气，肌体随之暴涨，二徒惊顾间已猛释冲击波绝技，巨能蓝光气炮直射而出，裂涛卷云，以迅雷之势一举尽歼匪船！二徒魂定，乃赞：“吾师神技，天下第一！今日一见，不枉此生。”
又三年，二徒耕工勤谨练习不辍，而龟仙并不传教一术。牛王心不能持，问曰：“弟子受业仙师，恭顺劳苦，今阅四年，不见传习，弟子鲁钝，敢问其故？”龟仙笑曰：“我派只重基础，不授拳法，各人天性资质不同，待力足后自能创出无穷拳路，随机应变以制敌，岂不妙哉？”牛王曰：“诺。然弟子苦慕冲击波之神威，求吾师传授此绝技。”龟仙曰：“此为我独创，技甚简单，一见即会，然非深厚功力者无气可释，汝当继续努力，他日有成，定可厚积薄发。”牛王不敢复言，又留三年，臂力日有所增，仍不得其技，面上顺从腹内怨尤，因师兄甘留师畔，仰其纯善不忍别去，故又居岛三年，武功大成，唯冲击波不能。
某夜海涛拍岸，牛王辗转难眠，窃思师既藏私，徒留无益，不如返乡。盘算已定，天明商之师兄，邀其同往。悟饭诧异，曰：“此处民风朴实，正宜久居，陪伴吾师，娱其晚年，况吾师技艺尚未学得一星半点，犹如空手出宝山，诚恐来日深为憾事。”牛王曰：“吾辈操劳十年，武功已成，环世难逢敌手，不若趁而立年纪闯事业立功绩树威名，老来亦悔；师亦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常励吾辈应行侠仗义于天下，岂可屈居蜗岛而独善其身？况十年不侍双亲，不扫祖坟，亦甚不孝。若兄两难，同吾接师回乡奉养不为难事。”悟饭觉有理，遂双至师前，跪禀缘由。龟仙曰：“二徒既有行侠之意，不负教诲，我心深慰。我不老仙，惯闲云野鹤独居小岛，你二人自返乡，勿牵挂。”遂助十年操劳之资，遣之归。临别，龟仙传悟饭金箍棒，嘱曰：“人有善恶两心，世多不公之事，圣人也无可奈何，况你一介武夫。路遇不平须伸手，宜抽身时且抽身。”又嘱牛王曰：“你貌凶性莽，常人难免误会，须平心静气少动拳脚，多造福乡亲以去疑。切不可恃武傲人，为祸乡邻。”二人声诺而退，拜别上舟，牛王扬帆向北，悟饭望师涕泣良久方止。
数日后靠岸，二人行至中部都市，闻将有比武大会，留居三月以待，期间做善事若干，名声渐大，有登门求教者，悟饭见则婉拒，亦有上门挑衅者，牛王见则痛扁。武会开赛是日，二人打遍擂台无敌手，同入决赛，悟饭笑曰：“十年同窗，手足之情，岂可为争虚名金钱而毁。”牛王亦笑，兄弟携手飘然离场，传为美谈，天下皆知。
牛王既抵龟兹，见双亲思子衰老，遂变卖余产，携父母奔煎锅山，建堡于顶，其妻罗刹女贤淑持家。然牛王爱武不事生产，家财花费无存后便售其母昔时下嫁之妆奁珠宝于商贾，不料有奸商暗通土匪，纠结宵小攻山抢夺，牛王使板斧尽劈，得其金宝数囊，复出售，被人识为赃，谣传其为彼方巨盗，广有财宝，故屡有垂涎者图谋，反相继送财命于山道，循环之下牛王竟以此发家，父母逝后愈放纵心性，见人山下逻徊便疑其非贼即盗，不问而杀人越货，却不察所为已入魔道，渐成地方一霸。后有土人报官，派数局飞骑围剿，魔王大怒，双斧齐飞，削首过百，西域震恐，官方无奈，迁居民于他乡安置，自此山周五十里内无人烟，牛魔王之名响彻寰球，虽小儿亦知此地为死域，然时有各路大盗前来夺宝，偶亦有武者图名前来擒拿，徒留枯骨于山下荒草颓墙间耳。
牛王年逾五十其妻始孕，产一女后体弱难存，强撑至细女断奶方亡故，牛王大恸之余，视小女如掌珠，取名“琪琪”，意珍异之玉，因女绝肖亡妻而娇宠过度有失教养，不敢违逆分毫。一日携女郊游，天落陨石之火，燃煎锅山数年不灭，四时皆如艳夏，煎锅山遂改名火焰山。
牛王无计返堡，与女暂居山下废城内，然每日巡行山周不缀。女承母之持家天赋外，又继父之爱武脾性，故牛王授其武功以为消遣。女十岁已有小成，一日闻父讲当年学艺事，忽曰：“何不请龟仙以熄山火？”片言提醒，牛王恍然：“女言极是，吾师年轻曾从一塔顶大仙学武三年，得金箍棒与芭蕉扇二宝，棒已传师兄，扇尚在岛。此宝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昔年龟仙以此助岛民农耕，灵验非常。今前去求取，定肯赐借。”女曰：“吾父年事已高，行走又慢，且守山堡，待我去求扇。”牛王以为然，度己同行易被认出，反多事端延误，不若遣女单往快捷，遂告龟岛所在，嘱女见人莫说牛姓。
牛王旦送女远行，午如常巡于山脚，遥见一猪仔一比基尼兔女郎停车于故道，有望山堡谋财意。牛王甩一斧，奈年老准头稍差，擦猪鼻劈入墙，不中，随上前逼问：“汝辈何人？来此何为？”猪仔惊恐溺裤，女郎亦舌结莫能言，命将顷刻丧于斧下之际，一有尾少年驾筋斗云忽至眼前，曰：“火大！进不得！”转脸见牛王不惧且问：“大叔，汝何人哉？”猪仔与女郎愈恐，不料牛王见其云，疑为龟仙所赠，问之，果然。于是喜之，央其访龟仙借扇事，少年爽应，正欲行，牛王瞥见其背上金箍棒，惊问：“此棍何来？”少年答曰：“俺爷与之。俺名悟空，随布氏女郎出山寻龙珠见世面，路遇猪仔八戒，同至此。”牛王益乐，曰：“汝为吾师兄之子，吾与师兄同宗龟仙流，贤侄乃至亲之人。”慨允悟空借扇归来灭火后赠堡中龙珠以谢，又嘱曰：“小女琪琪已步行往，途遇则万望贤侄携带一并来回。”悟空应诺而乘云去，牛王与猪仔、女郎坐候。
良久，悟空驾云携琪归，言龟仙亲来灭火，旋踵便至。牛王遂恭立以俟师驾，片刻后见其乘一转龟从天而降，心叹吾师果仙辈也，然其落地即头昏大呕不已……牛王忧师老迈力虚，龟仙望山火，曰：“无妨。然吾闻汝为财宝杀人颇多。”牛王跪磕，曰：“弟子知错，愿尽弃财宝。”龟仙曰：“否，弃之可惜。此后改恶行善，犹未晚矣。”牛王诺。猪仔八戒一旁惊叹：“真乃奇事，魔王竟生悔改之心！”
于是龟仙解背壳褪衫袄，露其瘦肋，命悟空扶立断墙之上，众皆疑其能否。龟仙稳步，吸长气，肌暴膨，牛王大惊曰：“师之绝技将出！”龟仙即释冲击波于火山，声势惊人，众皆扑地掩耳目，唯悟空立而直视。瞬间灰飞烟灭，龟仙歇坐墙头，牛王问：“灭否？”龟仙曰：“灭矣。汝可自观。”牛王转头，众起同看，女郎忽嚎：“山堡亦无！”龟仙惊顾，默然良久，方乍舌曰：“力太过。”众复跌爬于地。
后牛氏父女重整故居于平地，昔炎热气候不复，为西域清凉宜居之地，牛王又改过迁善，锻毁双斧，以金银资助乡里，城镇渐复原貌，居民感其德，路遇皆称“牛大叔”，魔号无人再言。
琪习武至十八，不见悟空来娶，闻廿三届天下第一比武大会在即，揣悟空必去，遂禀父而孤身行往，欲成当年之约。牛王不便拂女意，任其往，至赛日坐家中观屏幕，果见女匿名于四分之一赛遇悟空，不敌而败，然婚姻得遂。牛王大乐，起而翻箱，取亡妻之婚纱，待婿胜后与女乘云归，即为之行婚礼。悟空愿定居东部山林以练武，牛王新得贵婿，无不依从，于是迁屋包子山下，月余女言有孕，牛王益喜，盼孙甚切。待其分娩，闻知悟空为子定名悟饭以纪阿爷，泪噎喉，抱孙祝曰：“愿汝纯善如师兄。”
悟空唯好练武不事生产，琪婚后渐不满，频为此大嚷，意欲全己之男主外女主内齐家梦想。牛王私劝女曰：“汝夫君英豪侠义，年未二十已救世二次。切莫阻其练武，吾家财宝皆非正路所得，养婿适得其用，闻其行善救人无数，吾心安乐。”女默然，自此罕闻其怨，偶嗔一二。
琪相夫不成，教子愈严，望其成龙。牛王劝曰：“孙仅四岁，每每课繁业重，偶放其与悟空游玩一日，有何害？”女驳曰：“今世博学者制胜，少小不努力，何以领先诸生，老父勿复言之！”牛王终以爱女故，况孙自幼志学，遂不复谏阻。幸婿鏖战宇宙强敌，次次历险皆得生还，救世间生灵无数，为龙珠战士之翘楚。长孙善良博学，时时蒙面缉盗匪拘于警局。又得幼孙悟天，天赋异禀，乖巧可人，颇慰晚年。后牛王年迈，哮喘之症益重，辞世前曰：“后人皆为正义之士，行良善之举，吾可含笑赴九泉见师兄矣。”
幽州台曰：“牛王受纯善师兄影响在前，甘贫乐道从师岛居十年，后因龟仙一语轻责辄改过自新，实属难得。无此一曾为巨盗之老丈，悟空何以安心习武？以黑道之财，作救世之养，岂不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鸟山大神高妙处，往往发人性于细微，今读者多纠结于战斗力高低数值几何，而忘学其中向善之奥意，多羡慕悟空英雄盖世热血战斗，而忽其日夜汗如雨下之苦练，令人扼腕长叹而无从谏起……道理显见，然“打破冥顽须悟空”——此《西游》悟空名之来历——又有几人肯稍停追赶潮流盈利之匆忙步伐而深思生活意义、生命可贵、吾辈梦想？常见少年少女因甚爱龙珠某角而赋文作画，然稍遇困难便掷笔弃坑而去，借口曰“无爱矣”，又曰“青春无悔”，殊不知真爱者须时时反思己身己作，主观能动举一反三，取长补短迎难而上，锤炼技艺日有所进，方能占全天时地利人和，发挥潜能超越自我。青春有悔，真爱有责，龙珠大爱，奇迹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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