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一开始就在那儿了？”温玛问。

　　“是，从第一天起。”杜根冷冷地回答

　　“那看上去怎么样？”

　　老矮人摇摇头。“我不想说。有些事情最好还是忘记的好。”

　　“拜托，”年轻人央求道。“我从小生活在奎诺斯。它并不像它显示的那样从未改变，我没见过更糟的了。我曾见过一个泰尔达精灵，她说她从那一开始就在自由港，而且见到了发生的整个过程——”

　　“够了！”矮人吼道，把酒杯重重地砸在吧台上。“你唠唠叨叨的全是用来消遣的小孩子的故事。我在破碎的年代失去过朋友。失去过兄弟。你躲在你妈妈的裙子里，尿湿了尿布。你什么都不知道。”

　　温玛安静了片刻。“我失去了我父亲。他是一条船上的大副，他们在大海开始发狂时出去营救遇难者。我母亲央求他不要去，但他坚持那是他的责任。他再没有回来。”

　　杜根凝视着年轻人片刻，然后温和地问。“你父亲失踪时你多大了？”

　　“我还没出生，”他回答。“在我父亲的船失踪一周后我母亲察觉怀上了我。直到我出生的那天，她每晚都到港口去。她站在那儿望着，但愿那船能回来，但它再没回来。”

　　杜根喝了一大口淡啤酒。“我在卡拉那平原生活了许多年。在那儿生活，和我的三个兄弟一起。”

　　“你是个农夫？”

　　矮人呵呵笑道。“不，孩子，我是个盗贼！”

　　“哦”温玛不安地回答

　　“不用看你的钱包。我很久以前就放弃盗贼生涯了。可在当年，我和我的兄弟们可是平原上最令人恐惧的强盗。巴瑞尔的强盗，我们这样称呼自己。没什么比看到一个富裕的商队穿越乡间更令我们高兴的了，我们知道那是我们的猎物。”

　　“那么你是劫富济贫的啰？”

　　“哈！”杜根响亮地嘲笑。“我们劫富济自己！恩，也把钱花在高地要塞的牌桌上。我们喜欢在那个古老要塞里赌博和找小妞。我们花钱跟我们偷得一样快，但那仍是美好生活。”

　　“那么那一开始时是怎么样的？”

　　老矮人的笑容凝固了，抚摸着他粗糙的胡须。“当时我们正向东走。我们刚抢了几个有钱的高精灵，自我感觉正好着呢。那儿有一个村子靠近平原的东部边缘，只有些农夫和牧民。我们从不惹他们的麻烦，偷诚实的乡下人可不是我们会干的。我们停下来给马饮水，那时我们开始注意到它了。”

　　“注意到什么？”温玛问。

　　“宁静。所有的鸟和家畜突然全都安静下来了。风似乎完全静止了。那很诡异，年轻人。我和兄弟们面面相觑，怀疑有什么要爆发了。然后，几分钟以后，野兽突然都发狂了。鸟儿开始嘶叫，马儿乱跳惊跑。几秒钟以后大地开始以我从没感受过程度摇晃。”

　　杜根停下来又喝了一口。在他浓密的眉毛下，温玛可以看到矮人眼中悲哀，出神的眼光。

　　“我和我的兄弟们确确实实地摔倒了——那可是一班强壮的矮人啊，你知道那可是真正巨大的一股力量。村子里几乎所有的建筑都开始垮塌，人们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大地上开始出现裂缝，裂缝很快扩大。许多可怜的动物来不及逃跑都掉了下去。”

　　“可怜的动物，”温玛附和道。

　　“我们勉强站起身来。我们周围的大地变得支离破碎。我说的这件事发生时我刚听说关于傲慢的战役的事，突然我感觉就像一个被巴瑞尔惩罚的可怜的兽人。我不知道如果神真的诅咒我们，是不是就像那天发生的一样。”

　　“然后你们做什么了？”

　　“我们开始跑。我是我们兄弟中跑得最慢的，所以他们都在我前面。当大地在卑尔根和伯曼的脚下裂开的时候，他们就在我前面不到五十步的地方。他们摔了下去，一眨眼他们就消失了。”

　　温玛默默地转过脸，矮人停下来整理思绪。杜根沉默了很久。

　　“库宁和我没法做任何事来救他们。我们震惊地坐在那儿，想着我们可能是下一个。我看着四周，无法相信怎么所有的东西能变得那么支离破碎。一家半身人朝我们跑过来，我看着他们的小女儿脚下的大地裂开，她摔倒了。她开始掉下去，大声叫着她的妈妈。”

　　“上帝！”温玛惊叫失声。“她的父母救他了吗？”

　　“他们各自怀里都已经抱着一个孩子了。他们无法冒险放下他们的孩子。我想都没想就拉着库宁的胳膊朝着那个小女孩冲过去。我吼着叫我的兄弟抓紧我的脚踝，这样我能跳下去抓住她。我抓住了她的小手把她拉了上来，然后我们和那个半身人家庭一起向西跑去寻找安全地带。”

　　“那个村子怎么样了？”温玛问。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儿没有痕迹了；没有一幢房子或是建筑物还竖立着。大地在那个家庭的房子曾经竖立的地方裂开，成了一个小山谷。从那以后我们精疲力竭地朝着奎诺斯行进，我们见到许多毁灭。大桥崩塌，道路破碎，许多生命失去了。而那只是刚刚开始。很快又发生了，然后又是一次，又是一次，很短的时间内毁灭一次又一次到来。大海开始发狂而且无法航行。风一天带来大火一天带来风暴。牧师们祈祷元素之神回来恢复这里的平衡，但没有回答。他们不断地祈祷，但什么也没发生。诺拉斯仍然在撕裂它自己。”

　　“你是个英雄，那么勇敢地救了那女孩。”

　　“呸，英雄，”杜根嘲笑着。“我没法救我的兄弟们。我们什么都没做。”

　　“那不是真的，”一个细细地声音回答。温玛和矮人转过脸看着女招待，一个漂亮的女半身人站在旁边。“你对我的家庭做了多么重要的事，尤其对我。我就是那天你救的小女孩，我常常想要见到那个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的勇敢的矮人。”

　　年轻人微笑了。“看，你就是个英雄！”他对杜根说。

　　“不，”矮人回答。“我只是一个在酒吧里度过太多时间的退休的盗贼。到别处去寻找英雄吧，孩子。”

　　“胡说，”半身人大声说。“英雄总是在需要时出现。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那天你证明了自己。我永远心存感激。”她爬上杜根身边的高脚凳，倾向他，吻了矮人的鼻子。他多毛的面孔似乎变红了。

　　“那么再来一杯，”温玛对酒保说。“为了杜根干杯！”

　　“为了我的兄弟们，”矮人补充道。

　　“为了那失去的一切，”半身人说

　　他们三个点点头，默默地喝着，感激着仍然存在着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