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 锁与逃
父亲阿成39岁,儿子小希11岁。大半个月接触下来,好些年攒下来的父子关系,困顿、尴尬、无奈,凉薄,甚至粗暴,用文字过滤一遍,是我们5000多字的正文。
小希二年级开始逃课、上网打游戏、小偷小摸、离家出走,从两三天到上十天;阿成早早为爷俩买好了保险,从自己接送孩子上下学到数办转学,最后选择了用铁链锁并关租房……
阿成更加努力打工买保险,就怕离家出走的儿子有个意外;小希辍学两三个月后更加频繁离家,孤零零的出租屋“太无聊”。
所有人都在叹气、痛心疾首,有人责有人骂,有人爱莫能助。旁观者并非冷漠,但这对掉进恶性循环的父子关系,能怎么办呢?
所有的呈现让人心生小小的绝望。可是等等,这分明是一对普通的有时良善、温柔得让人感动的父子啊——
大半夜的大雨中,小希拿着父亲的手机、钱包离家,从民警手里接回孩子,阿成什么责骂也没有,抱他回家。夜班后熬夜骑摩托车每条街、每个网吧找儿子,第四天找着了,他眼眶红红,等孩子换好衣服带着去吃饭。他买的保险里,有儿子娶妻、盖房的憧憬和未来。
父亲眼里不乖的小希,静静看着爬到手上的果蝇,不伤害它,微微笑着说,“如果好的昆虫,我会放它走,如果是害虫,也会把它消灭的”;公园的小凉亭旁,小希用小手摘下败叶,掰开卷曲的叶子,拨弄小虫子。路过的公园有爸爸的记忆,他兴奋地指给我们看。
可是,那股兴奋里的爸爸,在他字眼里,含糊了。
阿成感叹,“以前我们整天在田里玩,还不是这样过来了?现在年代不一样了,孩子都不好管教了。”
含糊也好感叹也罢,我们相信阿成是爱小希的,但这份父爱笨拙又粗暴。最初的笨拙总是金贵的,但这份金贵的定语是“最初”。
明年开春,阿成将带着小希去漳州。新的开始,是不是会迎来新的希望?
铁链锁儿 沉默的父爱怎么解
泉州晋江。阿成又一周没见着小希回家了。
他们是一对江西父子。阿成今年39岁,儿子小希11岁。
“前几天下雨,天气那么冷,他都没回来睡。”但是阿成并不是太担心,几天前他在路上见到儿子,也知道儿子偷跑回来过。“他那天走的时候,穿的是棉拖鞋。我回家时,看到了湿得透透的棉拖鞋,都能倒出水来。”
“好无聊啊,好无聊啊啊,我要去打游戏啦。”小希总是在QQ上这么闹着。
最近半个月,小希换了三个QQ号。在最新更换的QQ号里,他换上了自己的照片当头像。照片里的他,头发长得盖住了耳朵,手里举着拨浪鼓,脸上挂着笑容,是我们不曾见过的笑靥。
一个“又”字,一句“偷跑回来”,背后是父子俩笨拙的沟通和粗暴的“交流”,包括父亲被人数落的用铁链锁住儿子,儿子让人叹气的无数次逃学、离家。
老师的求助
孩子先是脚戴铁链,后来走路都瘸了
阿成父子进入我们的视线,来自一位老师的求助。
元月的一个午后,脚上戴着铁链的小希来到学校。还没放学,他的到来引起了不小骚动。“我当时没亲眼见到小希捆着铁链,同学家长告诉我的。”许老师是小希以前的班主任,她听说这事儿后特别心酸,便给小希父亲阿成打电话,才知道孩子是他锁的。“捆他是怕他乱跑,怕他小偷小摸,是没办法的办法。”也是在电话里,许老师才知道,离开学校两年多,小希更加夜不归宿了,前几个月还辍学了。
第二天下午,小希再次出现在校园里。这一次,脚上的铁链没了,走起路来却一瘸一拐的。同学们围上去,好奇地想撩开他的裤脚,他不停地闪躲,眼中满是愤怒。“拉着他说了会儿话,却是一声不吭,只是微微地点头、摇头。”孩子脚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难道是父亲打的?又疑虑又担心,许老师和我们说起了小希两年多前的状态。
“以前在我们学校,我从没听说小希有小偷小摸的行为。”许老师听说小希被锁是因为小偷小摸,有些吃惊,“他成绩不算多好,但挺正直,考试就算不会做,也不会交头接耳”。
当时,小希课堂上挺积极的,但经常不做作业,问他为什么,他总是闷不吭声。“这情况倒是和现在一样,犯了错,不肯说话。”后来,小希逃课频频,尤其是三年级下学期时。“家长告诉我,大清早就在庙门口看见他,就蹲在墙根下。”许老师说,班级里少了学生,学校老师都急得很,经常出动一大拨人找。打电话给小希他爸才知道,他也成天见不着孩子,好几天没回家了。“总是这样肯定不是办法,我们就一起想办法,让孩子没有机会乱跑。”为了等孩子他爸下班后来接小希回家,老师就让小希留在学校里做作业等。可这样的策略很快也施行不下去了。“孩子总是不来学校,我们也没办法一天天地找,也没办法每天都把他留堂,后来我们就建议阿成,让他把小希送到全封闭学校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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