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中国特稿:媒体责任的红与黑

　　文/电竞中国

　　当代表“体坛风云人物”的简易小金人在电视屏幕上奔跑时，我正端坐，擎纸笔，虔诚如杨丽娟。有些意外，从BMW中第一个走出来的竟然正是小丁——笔挺的西装，孩子气的脸，羞涩的笑容。真是亲切，我想，我是想到了那个人。走在“星光大道”上的小丁，和在赛场上给人的感觉很是不同，这个寡言的孩子笑起来，竟然比高举奖杯时更具魅力。如同惯常的颁奖典礼，华服的主持人和拘谨的嘉宾让我倦怠却又生怕错过哪个关键的环节。

　　流行只字不提的年代，“媒体责任”却被挑衅般推上台面，不得不提。

　　【媒体只字不提电子竞技】

　　在年度体坛风云人物的颁奖典礼上，央视只字不提电子竞技，本不值得大惊小怪——粥少僧多，都一一列举，岂不成了“春晚”的各地拜年？但当主持人正义凛然地宣布“体坛风云人物”人选的最终落定完全公正的取决于网络投票的民意时，还是会让人本能的反应到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59分钟事件”，越是只字不提，越是感到欲盖弥彰。

　　而探究央视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一致命问题，早有某电竞平面媒体陈列了自己的观点：“CCTV作为这次风波的焦点，难道不知道热爱电子竞技的人群有多大吗？显然不是。如果不能清楚地认识到这个问题，李晓峰从一开始就不会获得提名。CCTV难道没有考虑过‘修改票数’(引用流行的说法)会引起怎样的反响吗？CCTV应该是考虑过的，只是最终事件激化的程度是超乎想象了而已。”

　　该媒体认为：因为知道热爱电子竞技的人群庞大，才能够获得提名；因为对事件发展的激化程度估计不足，才导致“修改票数”。那么，央视为什么要“冒着失去公理和诚信的危险”破釜沉舟？该媒体认为央视此举“主要是受到了来自社会大众的压力”：“电子竞技虽然是国家的运动项目之一，但其社会地位仍无法与足球、篮球等传统体育项目甚至是台球项目等相提并论。社会大众，尤其是青少年学生的家长们对网络游戏与电子竞技之间的关系知之甚少，如‘青少年网瘾’等诸多负面问题仍然影响着电子竞技的形象。”因此，“在娱乐大众和社会责任产生冲突的时候，媒体，尤其是像中央电视台这样的国家级媒体必须做出符合自己身份的选择，因为它是社会舆论和社会导向的晴雨表。”

　　经该媒体“点拨”，央视“修改票数”的行为轻易的便有了充分的合理性，甚至一度让人错觉央视的这种行为是舆论压力之下迫不得已的求全之策、忍辱负重的顾局之为。

　　那么，给央视“压力”的“社会大众”究竟是谁？无疑，该媒体认为“青少年学生的家长们”代表了社会大众，换言之，是将部分“对网络游戏与电子竞技之间的关系知之甚少”的“青少年学生的家长们”为代表的人群视为全部意义上的社会大众。社会大众的民意如此？那么，网络上切实的数字又代表的是什么？央视在隆重的颁奖典礼上郑重宣布的“体坛风云人物的获奖结果完全公正的取决于网络投票的民意”又代表的是什么？此民意非彼民意？民意可以如此割裂？

　　“在娱乐大众和社会责任产生冲突的时候”，究竟谁是该媒体口中的娱乐大众？如果体坛风云人物的评选只是一场娱乐，如同所有的选秀，那么，怎能叫娱乐大众？必须不得不承认是大众被娱乐！而所谓的“社会责任”又是什么？只因为电子竞技本身目前尚无法摆脱的误解，就与央视的社会责任产生了冲突？难道真正的社会责任是让误解永远被打压而不是给予昭雪的机会？“尤其是像中央电视台这样的国家级媒体必须做出符合自己身份的选择”，央视这样的国家级媒体，符合它身份的选择又是什么？难道“公正、公开、公平”的口号在“国家级媒体”、“身份”以及所谓的“社会责任感”面前只能是一句口号？

　　先搞清楚媒体责任的起点与基点，才可以涉及媒体责任。

　　【媒体只字不提公信平等】

　　“修改票数”东窗事发后，舆论哗然，该媒体指出：“在评选风波之后，很多玩家的言行就更有不妥了——各大BBS上咒骂、侮辱接踵而至，CCTV的百度贴吧被暴，甚至有些矛头指向国家相关部门。但是，我们是否意识到，我们骂够了，出气了，痛快了，最终受到损失的是谁？是中国电子竞技的形象。我们的言行代表了电子竞技爱好者这个广大的群体，如果这个群体所表现出来的整体素质不高，那么又如何能够让国家放心地来鼓励和支持电子竞技的发展？”

　　愤怒之下，一些电竞爱好者的言辞，确实不雅甚至低俗，如此言辞不仅没有起到任何舆论监督作用，反而自贬自暴，沦为电竞垃圾。但是，并非所有留言者都要先取得佩戴“小红花”的资格才可以讲话，矛头的指向也并非一定要按照既定航道，所谓的“言论自由”、“体察民意”、“微服私访”，往往都是从一些矛头的指向中筛滤问题的倾向性。

　　而面对“咒骂”现象，该媒体提出了“如何能够让国家放心地来鼓励和支持电子竞技的发展”这一问题。殊不知，问题的本质在于——让国家不放心的是电子竞技“这个群体所表现出来的整体素质不高”？制约电子竞技发展的因素也完全决定于电竞群体的“不文明”？那么，中国足球怎么至今还在踢？在谴责不文明言行的时候，已经达到了“窥一斑而知全豹”的境界？恐怕只是一味的以点代面。电竞群体素质和整体国民素质这两个集合之间，完全是A属于B的包含关系，标本之治，在此不想赘述，只是希望电竞爱好者都能清楚：个人言行，代表的却不仅仅是个人。只是希望该平面媒体能够尽早意识到：“上纲上线”并非权宜之策。

　　而我们究竟该怎样调整自己的心态？该媒体呼吁“我们的心态应该平和一些”，并大胆提出假设：“试想，这一次，CCTV把李晓峰列为提名，都闹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么下次再有类似的评选，社会主流干脆‘不带电子竞技玩了’，最终吃亏的还是电子竞技本身。”

　　“闹出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所谓因果，没有因，怎会有果？不去追究上梁的倾斜，反而质疑下梁的夯实，如此避重就轻、转移视线，就可以让“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会不断发生甚至愈演愈烈——如果仍然意识不到源头根治的重要性、如果仍然采取如此“愚民”政策、如果媒体承担的仍然是如此“社会导向”。

　　而所谓的“主流社会”“不带电子竞技玩了”又想说明什么？电子竞技在等待被召唤“嗟！来食”？如果说“主流”意味着绝对的话语权威，那么，央视是绝对的主流媒体，因为担心从此被“不带你玩”笼罩便畏首畏尾？因为是主流媒体做的事，我们就要顶礼膜拜？那么，该怎样达到公信平等，又怎样行使所谓的媒体的责任？大媒体和小媒体、主流媒体和边缘媒体，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同于大鱼和小鱼，大鱼可以吃小鱼，媒体的地位却是平等的——剖析现象，不存在“谁吃谁”；报道事实，就没必要比较谁更强势。在观念上，自己定位于“二奶”，那么，即便是动用“八抬大轿”，也注定一辈子不能“扶正”。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今天的提倡者和遵循者，恐怕没有谈论媒体责任的资格。

　　【媒体只字不提血性骨气】

　　“电竞咒骂”现象被拎出来批评一番后，该媒体又对电竞群体的诚信也提出了质疑：“从另一个角度讲，我们在指责CCTV不能够客观公正对待电子竞技的同时，是否也应该考虑一下我们自己呢？票选是绑定身份证和手机的，也就是说人手一票，但是是否有人通过鼓动朋友投票，甚至用一些算号软件和登陆代理服务器等手段进行不正当的操作呢？”

　　作为媒体，最基本的素质，发表言论是要出示证据的，就像各大网站在报道“央视舞弊”时，都不忘截图明示，证据放在那里，无需评价是非，人心自有公论。那么，对电竞投票群体的质疑，证据是什么？——“因为，很难想象像刘翔和姚明这样的大众体坛明星与电子竞技明星李晓峰在票数上会有如此悬殊的差距。”一句“很难想象”就可以对“想象”的内容不负责任？而“我们只是按照常理进行推断，至于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我们无从判断。”则是越抹越黑，如无根之萍，难逃“蛊惑军心”之嫌。“广大电子竞技爱好者希望李晓峰获奖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做法上还是有值得商榷的地方。”该媒体摆出如此宽宏之度，商榷的对象和内容又是什么？——仿佛所有电竞人都去“鼓动朋友投票”，似乎所有“算号软件和登陆代理服务器”都为电竞人所用。证据，请出示。

　　怀疑过后，中庸之道盛行：“所以，这一风波闹得越乱越大，玩家们越不理智，对于中国电子竞技的发展越不利。电子竞技要融入主流社会，光靠一腔热血是不够的。”而所谓的“理智”、“文韬武略”的“热血”是应该这样挥洒的：“其实，我们的心态应该平和一些。”“本次李晓峰能跻身体坛风云人物评选活动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从这个角度看，电子竞技的爱好者们应该高兴才是。至少，电子竞技有了向社会大众展示的一次机会。”

　　“明哲保身”，何时开始等同于了“忍辱负重”？有种兵法叫做“丢兵保车”，但也有种气节叫做“It’s better to burn out than to fade away”。回归到媒体的责任本身，选择中庸不便质疑，但是，轻易界定“幼稚”本身便是不成熟的表现，认为“正是某些媒体的不负责任，火上浇油、添油加醋，最终造成了‘刷票奇观’。”则明显低估了受众的智商，与所谓的“引导”相比，受众更需要事实和证据，正如“做一个有文化的电竞人”和“媒体责任”，确实都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而认为“刷票奇观”“成为了这次的票选事件的直接导火索”则明显逻辑性欠佳，还是那句话，治理污染必须追根溯源，总在中游徘徊劳民伤财。

　　“蛊惑军心者斩”，是因为血性和骨气不可灭，少了血性，媒体责任一说便大打折扣。

　　捧着纸笔追随了“体坛风云人物”颁奖典礼的全程，总算没白费精力，总结了一个“最佳感言”奖，决定颁发给小丁。

　　主持人：“小晖在第一轮公开赛没有赢，小晖绷着脸，说‘我想休息’，休息得怎么样？”

　　丁俊晖：“休息挺好。”

　　主持人：“有没有一个指标告诉我们，你休息好到什么程度？刚才看你走上星光大道一瞬间乐得非常灿烂，跟你打球不一样？”

　　丁俊晖：“获得这个奖，很高兴。”

　　主持人：“你在意有一个叫奥沙利文的人给你颁奖吗？”

　　丁俊晖：“不在意。”

　　……

　　无论怎样诱导和变换幽默，小丁都面带微笑、言简意赅。我愿称之为“境界”。

　　淡定与漠视不同，责任一说，红黑之别，只因为并非所有媒体都担负了自身的责任。

　　(注：《电竞中国》第五期、第六期杂志将全面报道“2007体坛风云人物”评选中与电子竞技有关的内容，众多谜团已经揭开，但故事远未结束，敬请读者期待)

编辑：蟋蟀